“今日上朝见到老王爷,我就知道你也回来了,怎么,何时回来的,也不吭一声。”
云在池脱下沾了一身寒气的狐裘,抖落抖落,将它挂在了进门衣架上。
门被关上,雅间里升着暖炉,也不会太冷,他过去烘了烘手,好一会儿,都没听见付云归说话。
“怎么了?一回来就绷着个脸,是谁这么不长眼,冲撞到我们临安王世子了?”
“你少贫。”付云归睥他一眼,用一种不大自然的语气道,“我早上去见过阿九了。”
云在池揶揄,“嗯,然后呢?小别胜新婚?”
付云归抄起手边的家伙就朝他扔去。
云在池嬉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本民间话本子。
“阿九让你多看看话本子?”
他翻了两页,见其中讲的尽是些郎情妾意的酸□□情,忍不住想笑。
付云归却不喜不怒,声色无常,“书里的男人,为了心爱之人,放弃官爵和地位,隐居山林去了。”
云在池的笑渐渐泯去,“你什么意思?”
“阿九说,她舍不得爹娘兄长,她想留在京城,可我往后必须得花更多时间去临安,父王年纪大了,该回京享享清福了。”付云归眼底笼着阴郁的情绪,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前途,却又不得不迷茫。
云在池:“你……”
付云归又说:“我不是没想过让付照去临安继位,可我当时的世子之位,是先帝亲自下旨封的,无故不能废。”
“不是,你……”
云在池再次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付云归看不下去了,“你有什么话不能说,需要这样扭扭捏捏的?”
云在池斟酌再三,“我是想说,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他好奇地伸出食指,点着桌子,“就算你说的这些全都解决了,你敢确定阿九就愿意跟你一道了吗?她真的不恨你了吗?她有亲口说过喜欢你了吗?”
屋里暖气遍布,可付云归周遭的气息却越来越冷。
云在池在说完话之后就不动了,只安安静静看着他。
“她说,她喜欢过我的。”
奇异般的,他这话说的竟莫名有些委屈。
云在池牙口一酸,“你也知道,是喜欢过?”
“云归,我不是阿九,可若有人想要将我几近置于死地去满足他自己的需求,我是万万不可能原谅那个人的,我只会抓住机会,更狠地去掐住他的命脉,把他弄死。”
“是啊。”付云归苦涩地笑着,“她可不是抓住我的命脉了吗?”
“一步步来吧,只要阿九足够喜欢你,喜欢到宁愿为你离家几千里的时候,那她说的那些,其实都不是事。”
云在池虽然没体会过这种滋味,但说话还是那么一针见血。
“现在那些,更多只是搪塞你的理由,阿九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你也不傻,但凡你们俩心是一块儿的,你还会找我来商量这个问题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的问题归根结底,根本就是你一厢情愿地想要人家跟你走,可你在人家心里,地位压根还没到那个程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路看着他过来的云在池清到不能再清。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根本原因,还是晏久初不够喜欢他。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就像一开始的付照和留宋,就算不能成亲,不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吗?他现在一个人在这苦闷算什么呢?
“你这显然是,单相思。”
云在池一锤定音,将那话本子又重新扔回到他的怀里,“少看这些没用的,有这闲工夫,不如去阿九跟前多晃悠几圈,没感情也能给你晃出点感情来了。”
“她不喜欢死缠烂打。”付云归虽还什么都未解决,但语气已经不是那么困苦了。
只要她愿意,他想,就算是跟他爹娘那样,一年只见两三回,一回只呆一个月,他也甘之如饴。
几近傍晚,天色逐渐一点点暗了下来,鹅毛大雪覆上了永定河的江面,两岸的枯树一片银装素裹,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只低头阔步走着,顾不得雨雪打湿了鞋袜,只想快点回家。
晏久初下午一觉睡醒,便是天黑,暖和的被窝叫她根本不想起床去吃晚饭,一想到前厅那么远,她就开始琢磨能以什么理由赖掉晚饭的好,岂料想法刚冒了个头,许敬月便带着食盒过来了。
“上午进宫去累着了吧?这么冷的日子,幸好明日便不用去了,娘亲见你下午睡得沉,就索性给你把饭都送来了,不用累得再去厅里。”
许敬月关上里间的门,将饭菜都端出到桌子上。
对于母亲这十几年如一日的贴心,晏久初感动到无以复加,麻溜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了衣服坐到桌边。
被喂着吃了几口肉沫蛋羹之后,晏久初自己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巴,听许敬月忧虑道:“听说你今日进宫,恭王府的小郡主给你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