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见谁就见谁,她想跟谁接触就跟谁接触,她早就跟付云归没有关系了,她也不应该再受任何人拘束。
大长公主见场面冷了下来,一时又担心是不是自己管太宽惹她不高兴了,急忙补救道:“阿九,你会不会嫌公主娘娘话多?本宫就是,就是想,你不要轻易被别的什么男孩子骗了才好,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给你送几件礼物,你就当了真去,钱财乃身外之物,嫁人啊,还是得看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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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久初心下腹诽的同时,又实在不理解,她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究竟为何要到自己面前这样委曲求全,如果是从前,她不应该直接甩了袖子,用冷静又嘲讽的语气跟她强硬灌输一大堆道理吗?
“公主娘娘说的,我晓得。”她即便不理解,却也愿意跟着她迎合附和。
毕竟,她好像是真的在关心她。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大长公主疼惜地轻抚她的手,“平日里若有什么想要的,也不用去麻烦别人,只管到公主娘娘府上来,到我的库房里去挑,知道了吗?你有什么想要的,公主娘娘都给你,你有公主娘娘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啊?”
她话虽这么说,晏久初却也没多当真,哪里好真的不管不顾,就去她哪里讨要东西,她又不是乞丐。
“好了,园子逛的差不多了,本宫也该走了,你要时常记得照顾好自己,本宫下回得空再来看你。”
大长公主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晏久初出于礼貌,便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晏家今日门口车马往来之众,数不可计,锦衣华服的客人们接踵而至,将门槛都快踏破了。他们当中,每一个都是朝堂上叫得出名字的人,每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家主母和其子女。
晏久初送完大长公主,回身正要进府的时候,忽瞥见不远处的墙根底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采?”她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她提着裙摆小跑两步过去,到他跟前。
颜采原还站在那里犹豫,见到她过来,便又放松下来。
“你和柏松前几日去我家,送了不少好东西,我娘便用你送的蜂蜜做了些桂花糖藕,要我送给你。”
他将手上拎的食盒递过去,正是那日晏久初和晏柏松送了糕点之后落在他们家的。
“怎好意思,真是太麻烦颜大娘了。”晏久初接过东西,现场打开来看了看。
“好香,一定很好吃。”她嗅了嗅味道,扑鼻而来都是甜腻的香气。
“嗯,你们家今日是在办喜事吗?”
颜采看了看她身后,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布,连家门口的牌匾都挂着红花,门口迎客的管家,腰间也佩了大红的腰带,再看那些进进出出的人,全都衣着不菲,脸上无一不挂着笑,嘴里念叨着什么百年好合,不难看出,是有大喜事。
“是我家大哥哥成亲。”晏久初一说起这个,就高兴到合不拢嘴,“里头可热闹了,到处都是人,你跟我一起进去吃点东西吧,在外头也不知等了多久,一定很辛苦,你也不晓得叫人通报我一声。”
“不辛苦。”颜采来的时候,本也是想将东西送进去的,但是一到这里,看到她家门口进出的那些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太格格不入了。
从前他从来没有在乎过门第这个问题,但自从永定河长街那一回,收到那个男人对他明晃晃的挑衅之后,他便时不时会开始在意这些。
于是他拒绝了晏久初的邀请,“我还有些事,吃的话就先不进去吃了,还请阿九替我跟晏大哥道一声新婚贺喜。”
晏久初不是小孩子,从这些话里多少便能猜出几分他的尴尬,也就不强求他一定要进去,只是轻松对他说:“那好,那就等你来年金榜题名,风光大喜的时候,再请你上我家来吃饭。”
颜采笑了笑:“阿九似乎总是对我很有信心。”
“因为你是我的老师啊,我的老师,没有一个是差的。”晏久初得意满满,跟他扬起一个明艳的笑。
她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她的老师,先有临安王世子付云归,后有先皇后身边的传奇女官曲嬷嬷,再又有皇帝和皇后亲自请来的翰林院大儒们,除了尚未功成名就的颜采,当真没有一个是差的。
只是颜采马上也要成为状元郎了,晏久初觉得,到时候她就是上京老师排面最足的学生之一。
“那就借阿九吉言,等来年我当真高中,必来你家做客。”
颜采后退一步,郑重地向她作揖,鞠了一躬。
晏久初连忙也低了低头。
送走颜采之后,她才终于回到了家里头,晏柏兆正被众人哄笑着出门去夏侯家接新娘子,晏久初站在一旁廊下看了看,脸上浓浓的笑意根本停不下来。
许敬月带着苏和从厅里过来,站到晏久初身边。
“我们阿九也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呢。”她拂了拂晏久初的发鬓,与她一般笑道。
“娘亲,我见过大哥哥跟大嫂嫂站在一块儿,瞧着很是登对儿,他们一定会幸福的。”晏久初真诚道。
许敬月看着女儿一脸美好的样子,心下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高兴过后,又不免为她的单纯犯愁。
“夏侯家的夫人是我自小的闺中密友,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再加上如今的豫王妃,我们三个都是在我家念的私塾,后来就连出嫁的时候都差不多。我嫁了当时还一心莽撞只知道上战场杀敌的你爹爹,她嫁的是你爹爹的好友,当时的鸿胪寺少卿夏侯大人,咱们几家都是祖祖辈辈的交情,茵茵便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心里头早就认定的儿媳妇,她和你哥哥,应该也算青梅竹马才对。”
许敬月望着乌泱泱热热闹闹的人群感慨颇多,又回头对晏久初道:“阿九,朝廷从来不缺有抱负的人,国子监也从来不缺优秀的学生,科考每三年一届,不论武举还是文试,出类拔萃的人总是会有。但是男女之间姻缘相看,万不能只看各人实力,门第和家庭,也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你觉得你哥哥嫂嫂会幸福,那是因为他们各方面都很相配,娘亲跟你说这些,你可明白?”
明白,这何止是明白,这简直是明白到不行了。
许敬月定是看到了刚才她和颜采的相处,觉得她要喜欢颜采去了,才会说这样一番话。
她叹一口气,抱紧了许敬月的肩膀,“娘亲,您想什么呢,我对颜夫子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是我老师,又有才华,我得尊重他,他家境不好,我便能帮的地方就多帮一点,等到明年他金榜高中,也好念及一点我们家的好,仅此而已。”
许敬月点点她眉间,“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晏久初眼神无比澄澈地看着她,颜采不同于付云归,她对他当真是没有那种感情。
“行吧,是娘亲多想了,但你还是得记住娘亲的话,娘亲支持你去自由喜欢他人的同时,是对方与我们门第相当。”许敬月苦口婆心,三令五申,“娘亲从不希望你进宫做什么高高在上的娘娘,抑或是到哪个王府里做什么王妃,却也不愿意你低嫁到别人家里头受委屈,生生要受些什么没由来的气,你是我们家里的宝贝,合该到哪都被人疼着,知道吗?”
许敬月这些话,当真是把晏久初感动到了,她没忍住,抱着许敬月浸了几滴泪花。
“娘亲最疼我了,我听娘亲的话,我最听娘亲的话了。”
“好了,你哥哥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哭了呢,看他们都在那边热闹,你也过去跟他们玩玩吧,许家几个表弟表妹都在,娘亲还要招待客人,可挤不出更多时候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