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归这日不用坐堂,正欲收拾收拾,早些去城门口接他难得从临安回来的老爹。
书房门刚一关上,他便瞥见院墙上蹲着个曼妙身影,正背对他鬼鬼祟祟。
他下意识想要掏出匕首,却瞧那身影有些不对劲。
静静看了片刻,他哑然地将匕首归了原位。
云在池从墙上跳下来,嫌弃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别瞎想,今日刚要出门,华赏就亲自来我家,告诉我我被我姐禁足了,我也不想成日穿成这副鬼样子。”
左下角的纱裙因为刚才跑步的时候剐蹭到东西,被扯碎了一大块,要掉不掉地挂着,很是难看,云在池别扭地瞅了瞅,干脆利落地将那块碎布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如今这个穿着女装,带着面纱,撕扯裙摆的动作有些粗暴的人会是走马过长安街,掷果盈车的探花郎云在池。
付云归也觉得简直没眼看。
“都说了是意外!”他又扯下遮面,强行挽尊,移开话题道,“你听我说,兰坊出事了!”
“什么事?”
今日并非他坐堂,所以对这些事也不是很关心,出事外头梁又青自然会管。
“柳三切写的那个戏本子,不是他自己写的,是太学里头一个学生写的,那学生看不得他拿十两银子买的他的本子,卖给春喜班,摇身一变变成了旁人口中的一百两,便想将此事闹大,分得钱财的同时,又搏个柳三切代笔的名头。”
“都不是什么好人。”付云归简单点评道。
“正是,那学生想利用我给自己正名。”云在池叉着腰,“怕我不帮他,又自己联系了陈辙,你说这气不气人?”
“陈辙?”
“正是你上回求我戏耍的那个。”云在池又道,“你猜这陈辙是如何办事的?他个傻子,竟直接跑到了看台最前头,大声嚷出了此事,还一力为那学生说话,有如一个替良民打抱不平的正义之士。”
实则被人当了冤大头。
陈辙刚跑到戏台子底下嚎完这事的时候,台下没有一个人信他。
因为什么?因为他嚷嚷的这件事,正是今日戏文中的内容。
戏文中,赶考的书生为了维持生计,就背地里偷偷接一些替人写戏文话本的活,但是书生很讲义气,说好了不供出买主,就一定不会再把卖出去的文稿当作是自己的。
于是他于暗处博得了不少好名声。
今日这一出,唱的正是书生替人写戏文,却被早已成冤魂的女主撞见,女主可怜他,扼腕他,为其唱了一段痛惜词。
所以陈辙在戏台子底下闹的事,一开始只被人认为是故意为了迎合今日这一出戏文特设的。
戏一开唱,断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只有春喜班的人知道这并非故意设置的环节,怕陈辙会继续闹事坏了戏,当下便捂了他的嘴,将他架着抬出了兰坊,叫他实在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结果一骂,骂到了正巧路过兰坊的临安王身上。
付云归闻言一愣。
云在池痛心疾首,“没错,他口水吐到了你爹刚进京的马车上。”
付云归:“……”
“你爹也是热心肠的,呵斥他的同时居然还有功夫听他扯完了那一段来龙去脉。”
“所以呢?”
“所以兰坊戏唱到一半,柳三切和陈辙都被带到大理寺来了,马上崔良,也就是那个学生,也要被抬来。”
这桩事中,唯一一个值得闹到大理寺来求个公正的事就是柳三切究竟有没有打了崔良,但是也还远不到需要升堂的地步。
“梁又青完全可以处理。”付云归道。
云在池故作神秘地摇摇头,“可是你爹,他处理不了。”
付云归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