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若荷从屋外进来,支走了屋里其他的女使,独自站到大长公主身后,垂着头,似乎有话不敢说。
大长公主午睡方醒,还有些困,吃着银耳小盏,不甚在意道:“怎么了?”
“世子……”若荷欲言又止,“世子他……”
提到付云归,大长公主倒是有了些精神,“云归怎么了?”
若荷纠结再三,交代道:“昨夜皇后在宫中摆鹊桥宴,世子也去了。然,派去跟踪的暗卫说,世子在进宫后,去望月台前,悄悄跟一个女子见过面。”
啪嗒,大长公主手里的调羹一时没拿稳,落回到了还剩小半盏的银耳羹里。
“你说什么?”她怔忡道,“那是谁家的姑娘?”
若荷摇摇头,“暗卫说认不出来,那人一直拿团扇遮着脸,似乎很怕见人,不过瞧着也是个官家小姐的打扮,应当也是去赴宴的。”
“都已经知道宴会上可以见面了,还要特地赶去提前见一面?”大长公主不敢相信,“云归何时如此莽撞过?”
若荷不敢吱声。
正是因为从未如此莽撞过,所以才显得这姑娘对他尤为重要。
大长公主喃喃:“难道当真在外头有了……可是那样,他为何不亲自与我说?难道又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
皇后的鹊桥宴,邀请的官宦子女范围甚广,从超品亲王到九品芝麻官的子女皆在受邀之列,很难说,付云归见的那个,不是个小门户出来的。
不然大长公主实在想不到,他既有了心上人,又为何不愿与自己说明。
他定是知道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荒唐,实在荒唐,她的两个好儿子,竟全是这般人物。
“继续叫人给我盯紧了,务必查出来是哪家的姑娘,还有,今晚叫云归和清之都必须给我回来用饭,不得再在外头鬼混。”
大长公主生起气来,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若荷郑重道是,在心底里默默为兄弟俩捏了一把冷汗。
但可惜,今晚兄弟俩一个都回不来。
前云南王周臣严残暴不仁,淫.乱无徳,承袭王位后,在封地内大兴土木,暴虐百姓,挑衅皇权,在先帝震怒之下被削藩,夺了封地爵位,斩首示众,其家眷子嗣也尽数贬为平民,三代不得入仕途。
以周臣严的所作所为来说,先帝没有追责其妻小九族,已是仁慈,但近来却有人打着他前云南王的名头,放了大批刺客进京,意图谋乱。
周臣严数年前便已斩首,事情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干的,但是此番抓捕的刺客中又的确有不少人带着他前云南王府的死士令牌,所以一切都显得格外棘手。
那批刺客混入京城,不知去向,而再过一月左右就是中秋佳节,按惯例,帝后得同乘马车过长安街,看上京民风气象,接受百姓朝拜。
故而,留给朝廷的时间并不多了。
大理寺和京兆尹临危受命接手此事,付云归必定不可能再每日都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大长公主面前陪她吃饭了。
至于付照,也是因为中秋将至,太常寺作为掌管大渊礼乐之机构,需要将其祭祀还有仪制等事一一安排妥当,每晚翻古籍典册就够他翻到后半夜,哪里还有空陪大长公主吃饭。
“真是作孽。”大长公主摔了筷子,“我是上辈子欠他们俩的不成?如今一个一个都要这么来折磨我。”
“公主息怒。”若荷道,“两位公子如今风华正茂,正得皇上器重,忙一些也是应该的,等过了这阵子,他们定也知道要向您赔罪。”
“你可把这两个没良心的想的太好了。”
大长公主嘴上虽吐槽着,但看着满桌的佳肴美馔,想来想去,还是道:“去拿两个食盒来,叫人给他们送些饭菜过去,兄弟俩忙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性子,谁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知子莫若母,付云归这晚还真没来得及吃饭。
他从户部找来了当年云南王府所有相关人口的籍册关系,和云在池一个一个筛选过可疑人,正找的投入,忽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
他以为是大理寺其他人有事要报,便直接喊人推开门,没想到门一打开,在门口站着的,是他老娘。
大长公主一开始叫人来送饭的时候,还是没打算自己来的,可是后来转念一想,付云归若真在外头有女人,说不定那人如今正在大理寺陪他,那她不如来碰碰运气,抓个现行。
可她没想到,门一开,里头虽的确不只付云归一人,但那另一人,是云在池。
眼睛在看到云在池那张胜葱白的脸时,大长公主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高兴的是付云归好歹没有荒唐到把人带到大理寺来,失落的是,她仍旧不知道付云归究竟看上的是哪家姑娘。
云在池在见到大长公主的一瞬,腰便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