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敬从善如流的答:“父皇近来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儿子便想着过得这阵子再提。”
永昌帝笑说:“你也不小了。”
顿一顿,他又问道,“那小娘子是何年岁?”
陈长敬答:“十七。”
“那倒是合适。”永昌帝不阴不阳说,“既相中了,便没有拖着的道理。”
陈长敬垂眸不语。
永昌帝往引枕上靠一靠,看他一眼:“让钦天监去算个好日子罢。”
这是允了二人婚事的意思。
陈长敬似有诧异之色,永昌帝笑问:“怎么?不想?”
“不是。”
陈长敬否认过,又一次离座,跪伏叩首:“谢父皇隆恩!”
“起来吧,宫里也是需要点儿喜事了。”
永昌帝说到此处,敛了话,只是让陈长敬继续读奏折。
为陈长敬和赵清雨赐婚的旨意便很快下来了。
消息随之在京城传开。
暮春因在苏裕和温玉珠婚礼上失了脸面的赵清雨,这一回终于扬眉吐气。她若出门赴宴,围在她身边巴结她的小娘子繁多,她也不再是当初觉得没脸待不下去,而不得不逃避到边关的那个人。
这件事同样传到镇远侯府。
苏湉提前从温玉珠处得知过消息,如今定下来,便也不甚意外。
但既皇帝认可陈长敬和赵清雨这一桩婚事,似乎说明,在皇长孙与陈长敬之间,他表露出偏向。
因而这件事,暗地里是起了不小波澜的。
陈行舟依旧日日赋闲。
闲来无事,便和苏湉提起答应过带她再去别庄猎小鹿。
苏湉惊讶:“现在去吗?”
“嗯,左右无事。”陈行舟颔首。
去别庄是要出京城的。
去年秋日遭遇的那一场刺杀,苏湉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而现下又……
若皇帝已开始为将来的事进行筹谋,只怕他会要在有心无力之前,将想做的事都做完。而那些事情里,其中的一件便是……目下的局面,苏湉无法不担心。
可王爷不会不知道这些啊。
苏湉又去看陈行舟,拧眉小声问:“王爷是故意的?”
陈行舟笑得漫不经心:“何谓故意?不过想要带王妃去打猎罢了。”
苏湉皱着眉:“会不会太冒险?”
“去玩而已,有何危险?”
陈行舟捏一捏苏湉的手,又捏一捏她的脸,“去不去啊?”
苏湉推开他的手,揉着脸颊:“你若有安排,便细细告诉我是何安排,否则我是不去的。”
陈行舟轻笑:“那我自己去?”
苏湉听言,瞪他一眼。
“宜春说要不了几日便要启程,我想送她,若要去也该等送走宜春再去。”
陈行舟笑:“那是要送一送的。”
苏湉终是答应他,陪他一道去别庄打猎。
陈婉和荣王离京的那日,天气不是很好,早上下过一场雨,之后天始终阴沉沉的,已能觉出两分寒凉。温玉珠身子渐重,只能送陈婉到侯府外便同她道别,苏湉和陈行舟则是一路送他们到城门外。
“小皇叔,小皇婶,我们来日再见。”
陈婉站在马车旁,执着苏湉的手,哽咽道,“哪日小皇婶有好消息,务必写信与我。”
苏湉摸一摸陈婉的脸:“会的。”
“虽山长水远,但终会见面,宜春,别太难过。”
陈婉噙着泪笑,点头:“嗯!”
陈行舟与荣王亦寒暄得几句,也未多耽误,父女上得马车,离去了。
苏湉和陈行舟站在原地目送着荣王府的马车远去。
直到再瞧不见,转身欲也上马车时,苏湉回首,注意到远处的一道身影。
是薛放。
苏湉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因薛放既来相送,却未露面。
这又是何意?
陈行舟顺着苏湉的视线也朝薛放看过去。
薛放见自己被注意了,碍着陈行舟与苏湉的身份,上前与二人行礼。
苏湉不是不好奇薛放为何不出来送陈婉,但想一想他这么做,或有自己的理由与原因。
何况,若他出现,郡主心中定又难免生波澜。
可到底是要走,不可能撇下荣王,如此薛放不出现反而干脆利落些。
苏湉不问,陈行舟更没兴趣问。
同薛放三两句话过后,陈行舟牵着苏湉上马车——去别庄。
东西是提前准备好的。
只待送陈婉与荣王离开后他们也好动身。
今儿起得很早,上路以后,苏湉小小打个哈欠,全无负担枕着陈行舟补觉。
一觉醒来,已至别庄。
想起上次来是一年前便多少恍惚。
苏湉和陈行舟过去正院,迈步踏入里间,又想起了陈行舟为她作画。
他们略为梳洗过一番。
雪茶从外面进来福身说:“王爷,王妃,管事说已备下饭菜,问王爷和王妃是要在何处用膳。”
苏湉看一看外间仍在忙碌的丫鬟婆子:“这儿乱糟糟的,还是在膳厅罢。”
雪茶应了个“是”,出去交待此事。
苏湉和陈行舟也很快过去膳厅。
用罢一顿热饭,不觉外面天已黑了下来。
冬日越近,天黑得越早,山里更比京城要冷上许多分。
陈行舟从云苓手中接过一件银红鹤氅,替苏湉披上,牵她在别庄里散步。
苏湉仰头看天幕之上繁星密布,依偎在陈行舟身侧问:“我们明日便出门猎小鹿吗?”
陈行舟问:“有别的感兴趣的事?”
“也不是。”
苏湉轻叹,“只是在想,这样安宁平日的日子真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王爷在身边。”
她视线落在陈行舟脸上,眉眼弯弯,“若只有我一个人定很无趣。”
陈行舟屈指轻刮她鼻尖:“放心,不会扔下你。”
苏湉忽而眼前一亮,从他的一句话里品出一些旁的意思来。
可他们在外面,不是商量某些事情的好地方。
苏湉却是迫不及待,拉陈行舟往回走:“王爷,好累哦,不要散步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