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来到她香积院的时候,她正坐在房中嗑瓜子。
他跟在蜜心的身后,路过窗户的时候停下脚步,屋里临窗的地方放着一张高脚梨花木桌,桌上放着青釉白瓷冰裂花瓶,瓶中插着新鲜的芰荷,粉花嫩叶挡住了屋内的景象,沈宓听到了“咔”“咔”“咔”的声音,他抬起折扇,拂开枝叶,看见了兰言诗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纱衣和酂白蝴蝶烟云裙,悠哉地嗑瓜子……
趁着这段时间,蜜心已经进屋了,对兰言诗说:“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兰言诗也看见了窗边站着的人,她放下瓜子,用手帕擦了擦手,不解问他:“你来做什么?”
嗬!听听这语气!
“小姑姑!”沈宓踱进房中,他先把手里提的物什举高,吸引了兰言诗的目光,接着卖乖说:“这是我出宫前,特地去御膳房拿的糕点。”
他手中拎着的是一个紫檀食盒,原本蜜心要帮他拎,却被沈宓拒绝,原话说的是:本宫从东宫到这里,拿了一路,这等苦劳,你个小丫鬟就别截胡了……他发话了,蜜心也不好硬抢……
是了,沈宓这是来兰言诗这里卖乖邀功来了。
“翠玉豆糕,百花饼,珍珠翡翠汤圆,碧粳粥!”
这些糕点,前世她在宫中的时候经常吃,早就吃腻了,后来被沈宓冷落以后,再也不吃过,他不提也罢,提了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阿树!蜜果!”
兰言诗高喊一声,不出一会儿,两个小童就麻溜地跑了进来。
异口同声地说:“小姐!找我!?”
“这有甜食,我饱了,不想吃,你们拿去吃!”
蜜果不认得沈宓,她高呼一声:“多谢小姐!”然后就从沈宓的手中抢走了食盒,阿树望了沈宓一眼,他见蜜果也没跟…行礼,于是也一言不发地跟蜜果身后,跑出屋子,到后院吃东西去了。
倒是沈宓,看见了阿树,直接开口问她:“这不是漱滟的书童吗?怎么在你府中?”
兰言诗听见他叫程迦的字,表情凝固了片刻,她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这二人有过交集,“你们很熟?”
沈宓笑了笑,摇头否定,不再谈起程迦。
他有事在隐瞒。兰言诗看了一眼他朱樱色的衣袍,头顶的赤玉冠,一如既往的骚气,拿起案上放着的芭蕉扇,扇了扇,沈宓从这举止中瞧出了几分嫌弃,问:“小姑姑,我这衣裳哪里哪里惹到你了?”
“没什么。”兰言诗又摇了摇扇子,“我只是想起来天上的炽阳烈焰,瞧着有些热罢了。”
“……”他在她对面坐下,也打开了自己的山河扇,褶皱间镶嵌的金箔也很显眼,“那请小姑姑克服一下,我就爱穿这赤红色的衣袍。”
他不甘心,扫了一眼兰言诗的衣裳,这一袭水红色,比起自己不遑多让,怎么好意思呢!于是他说:“小姑姑你自己不也穿得赤如红日吗?”
“我又看不见自己。”兰言诗无语:“你很闲吗?你父皇给你的奏折批完了?怎么突然跑来找我?”
“我渴了。”
兰言诗给蜜心使了个眼色,蜜心立刻去泡茶了。
沈宓叹了口气,“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能顶着这炽阳烈焰赶出宫?”
听着这暧昧的语气,兰言诗往后退了退,“你有话好好说!”
“不闹你了。”沈宓逗了逗她,“小姑姑知道原本要和你定亲的李却邪死了吗?”
“知道。”兰言诗跟他说:“昨夜他爹闹到了我们府上,被我娘揍了一拳,灰头灰脸地走了。”
“他今日大闹朝堂,求我父皇将你和李却邪结成阴亲。”他原本以为兰言诗会大惊失色,但她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没有任何反应了,平静的反应,让他无法理解,这可关乎她的终生幸福。
“你就为了这个特地赶来给我报信?”
嗬!听听这语气!这让他想起了一句俗语,皇帝不急!太监急!兰言诗是皇帝!他是太监!
“难不成你想嫁给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