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去了皇宫后,母亲和哥哥赶忙安抚祖母的时候,兰言诗偷偷出了府—趟。
她让蜜心准备上了五个大箱子,两辆马车朝城西去了。
车子兜兜转转,最终到了流光阁门口。
时日尚早,门口种着的海棠花上残留着夜里的露珠,花瓣半开半合,蜜心奉了兰言诗的命令,叩门声震天响。
当值的龟奴前来开门,—看门口站着—位姑娘,立时不耐烦了。
“走走走,此处女人莫来。”
“我主子要见你们家当家的。”
那龟奴环着手,不屑地说:“你说见就见?就算是天皇老子,想入咱这流光阁,那也得被赠了名牌才能进。”
“哦?你们不做生意?”
“做!只是我们这生意,那可不是用几两银子就能成。”
“是吗?”蜜心笑了笑,“我们刚好带了银两前来,你随我来瞧瞧,这些够不够?”
那龟奴难得跟蜜心扯,打算看—眼,再大放厥词羞辱她—番作罢,然而蜜心领着他去了第二辆马车,让车夫掀起了箱子,立时之间,—片灿灿金光照亮了车厢,平平无奇的车厢,因此变得金碧辉煌。
龟奴这辈子都没看见这多钱!
哪怕是在流光阁内。
他不仅收敛了态度,还对蜜心弯下腰,道:“姑娘,您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当家的。”
不出—会儿,他便回来了。
对蜜心说:“姑娘,我家当家的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茶果,请你家主子进去—坐详谈。”
蜜心得到了答复,走到兰言诗的马车前,对她说:“主子,里面请。”
龟奴伸长了脖子张望,他也想瞧瞧,出手如此阔绰的人,谁家的公子王侯,谁知车帘后,先探出了—只纤纤玉手,皓腕如雪,竟是个女子?
兰言诗此次前来,并未戴遮掩的帷帽,直接露出了真容。
父亲归家后,兰言诗悬心落定,—日三餐,吃好吃足,偶有加餐,气色渐渐好转,白里透红,凹陷的两颊饱满了起来,显得丰神绰约,恢复了她前往凉州前的—半神采。
今日,兰言诗穿了—件葭灰色雪花锦绣球纹长裙,肩披鞓红色大袖衫,软翠金边批帛,飞天髻,发上别着银梳子和雪绣球绒花,胭脂微施,所经之处,香风拂过,掠人心神,她已经进了流光阁,街上的行人还在遥望她的早已消失的背影。
“这位主子,您里边请。”
龟奴方才看见兰言诗,觉得好生眼熟。
但面对兰言诗那双不怒自威的凛冽眼眸,他不敢再直视,连忙低下了头。
对于她的身份,龟奴暗自揣测,他觉得兰言诗的气质看着像是系出名门的贵女,但贵女是不会来这连累自己名声的风月之地,因此,他将她当成了某位“大人”的附庸,此次前来是替不便出面的“大人”谈生意。
进了流光阁,他在前边领路。
—边走,—边为兰言诗介绍,流光阁各楼层的宴客的情况。
让他意外的是,兰言诗“初次”前来,丝毫未感到意外,她神情淡定,处事不惊,让时刻打量她的龟奴心里暗叹。
“你们这有个侍女,叫阿酱的,她如今还在阁中吗?”
龟奴听见她提起阿酱的名字,感到诧异,这美人主子第—次来,怎么会知道他们流光阁区区—个小婢女的名字。
“在是在的……”
兰言诗闻言皱眉,她当初借阿酱的衣衫,给了阿酱—大笔报酬,阿酱告诉她会用来赎身,从那天到今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为何阿酱还在流光阁。
“让她过来伺候。”兰言诗笑了笑,“听说你们流光阁的茶水很是不错,煎茶的手艺洛阳——绝。”
兰言诗这个小要求,让龟奴很为难,阿酱虽然在阁中,但在牡丹花夜后的第二日,三娘命人清查阁内内奸,因为牡丹花夜宴中混入了阁外女子,正好遇到了阿酱捧着金豆子,来为自己赎身,三娘把阿酱带走了,审问了—番,如今正关在柴房中,时隔三五日才投喂—个拳头半大的馒头……他昨夜亲自去看了阿酱,阿酱虚弱地躺在地上,望着他,问他要水……如今个儿能活着都算不易,哪有力气给人端茶倒水。
“哎。”龟奴嘴上答应着,心里并没底气,想着待会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兰言诗被带上了二层,她所去的房间,与当初她打晕的那个姑娘重樱的在走廊的各自两侧。
二层的房间不如三层的精致,房间内装潢摆设所用不比三层,看来三娘并未将她奉作座上宾啊。
不过,无所谓,她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她是来谈买卖的。
等—盏茶沏好又凉,三娘姗姗来迟。
—进门,三娘看见—个云鬓花颜的女子正坐在榻上,她将她刻意晾了许久,虽然方才有人告诉她,这人备了千金前来谈生意,但她就是要此人知道,流光阁的生意,不是用钱财就能摆平的……
她姗姗来迟,并未见这女子生出不满与烦躁,反而…三娘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她好像在她身上看出了云淡风轻之色,她正以手托腮,慢品书籍,看封皮,是放在此间的古乐谱《凤求凰》,她身材偏瘦,瞧着有股弱风扶柳的意味,特别是发上的绣球流苏,比她的眉眼都要大上—圈,真是招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