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这样确实没有错,但是整件事情——”
封凌担忧地看着周恒。
他不怕周恒在始皇帝那边遇上意料外的麻烦，他怕他身上的秘密变成周恒探查真相的阻挠。
虽然他还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一番谨慎思考后——
“阿娜达，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查出我是谁。”
“你怕你的真实身份和世界的命运紧密相连？”
“如果我的真实身份和这个世界的命运没有任何关系,始皇帝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提出那么昂贵的要求。”
封凌直言不讳道：“我甚至怀疑我是命运的私生子。”
“要让你变成命运的私生子,首先得让命运有生命和繁殖能力。”周恒说，“迄今为止并没有证据表明命运是活物，也没有证据显示你不是活物。”
“我……我这不是……不是……”
“别多想，情况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糟糕。”
周恒直截了当的打断封凌。
封凌的心情因此越加糟糕低沉：“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的存在可以……可以……”
“你就是你,是我的爱情，我的命中注定，除此以外,一切与你有关的身份标签都是外界强加的。”
怕封凌陷入思辨的漩涡,周恒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严肃地告知着。
封凌接受了周恒的话，烦躁的情绪渐渐驱散,眼神明亮地注视着周恒：“……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和敖盈盈、胡媚儿一样都是因为蓝鸟人的联动番外从《帝尊天下》的世界穿越而来,但因为时空不对等之类的奇怪理由，我来到了更高的时间点,并且遗忘了在《帝尊天下》的身份,所以才会……”
“才会什么？”
“才会有这么多的特异点,又和你在《帝尊天下》的挚友拥有同一张脸。”
“但是——”
周恒不想打击封凌,只能尽可能婉转地表示：“他在《帝尊天下》的原书剧情里几乎没有戏份，也没有和龙云飞、敖盈盈、胡媚儿有什么接触。而且，早在龙云飞崛起后不久，他就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力量主动死在我手中，之后也许会复活也许会重生,但都已经不是过去的他。”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封凌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恍惚。
他能感觉到文字后的力量，同时也感受到命运暗藏的不安。
“如果始终无法找到我是谁，我怕我会在被命运淹没以前就被无边无际的联想折磨死。”
“确实，未知是世间最大的恐惧。”
周恒理解封凌的感受。
不知道自己是谁已经够可怕，偏偏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告知他的真实身份是个涉及广泛的秘密，任何人卷进这么大的麻烦里面都会惶恐不安，同时又——
害怕镜子里的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命运的私生子或是和命运有特殊关联的某个人，你会在我对世界造成更大的破坏前杀了我吗？”
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封凌突然问出奇怪的问题。
周恒没有回答。
他紧紧握住封凌的手，用掌心的温暖传递对他的绝对信任。
……
……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
确定荣飞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外面泡妞不回来的蓝鸟人找到周恒和封凌，请他们带自己进阿房宫。
“只要能见到始皇帝，我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蓝鸟人的态度非常坚决。
周恒看向封凌。
封凌摸着下巴说：“事先声明，阿房宫是一座藏在移动的结界里的宫殿，只有非自然界通道才能找到它。所以，上车以后，不管看到什么也不管听到什么，直到我把车停下给你开车门以前，你都不可以从内侧打开车门。”
“要是不小心打开车门会怎么样？”
蓝鸟人颤颤巍巍地问。
封凌：“会被非自然生物带走，去永远也不能回到书中世界更不要妄想返回现实世界的地方。”
“这个……”
“害怕吗？准备打退堂鼓吗？”
“我都已经走到这里，想害怕想后退也没有用，不是吗？”
蓝鸟人强忍着颤抖，故作坚强地对封凌、周恒说：“带我上车吧，我一定全程牢牢绑好安全带！耳朵塞棉花，眼睛戴眼罩。”
“你还真是——”
封凌刚才其实是恐吓蓝鸟人，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当了真。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很多麻烦。
“上车吧。”
封凌打开车门。
蓝鸟人颤抖着坐进车中，系上安全带，随后立刻给自己戴耳塞和眼罩，嘴里不停的念叨：“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停车以前全部是幻觉！”
封凌：“……”
……
虽说有恐吓和夸张的成分，但当车子通过里世界空间通道时也确实会沾上大量不干净的东西，只是相对于周恒的强大以及封凌的神秘，粘在车上的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实在太渺小，渺小得不值一提。
所以——
对封凌、周恒而言非常轻松的十多分钟“抄近道”，对异世界的声音没有任何抵抗力的蓝鸟人而言却是前所未有的可怕绝望！
即使塞着棉花，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宛如古神的诡异喃语；即使蒙着眼罩，眼前依旧有各种超越想象的恐怖生物占据视野，身体也时不时感觉到各种怪异，或寒冷或炽热或潮湿的气息透过毛孔渗入身体，手指更时不时感觉到类似触须一样的异类生物接触！
这——
我怕鬼啊！
十分钟不到，蓝鸟人就已经濒临崩溃，无法想象在没有封凌和周恒的保护的情况下自行安全通过这条充满非自然生物的长廊的情况！
一定会被诡异生物们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话说回来，能够轻松抵抗这么变态可怕的情况的封凌和周恒，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怪物！
他们——
真的是人类吗？
或者——
他们是某种拟人形态的非自然生物？
蓝鸟人被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吓得瑟瑟发抖，内心深处疯狂祈祷封凌的车尽快抵达目的地。
所幸非自然通道带给乘客的痛苦虽然深入骨髓，但毕竟只有十几分钟，哪怕是度日如年的十几分钟也依旧只是十几分钟。
眼看蓝鸟人就被来自未知世界的恐惧逼疯时——
“到了！”
封凌停下疾驰的跑车，打开车门，对全身上下都是冷汗的蓝鸟人说：“可以下车了。”
“下车？”
隔着耳塞隐约听到这两个词语的蓝鸟人一阵恍惚。
他在非自然通道中遭受太多刺激，怕停车和“下车”都是未知世界的怪物们为了狩猎他编造的假象，竟对封凌的下车要求不闻不问，双手合握放在胸前，嘴里不停的念叨：“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无量天尊，上帝耶稣哈利路亚……”
“已经到目的地了，这家伙怎么还吓得跟狗一样。”
封凌无语挑眉，只好强行把蓝鸟人拽下来，扯掉眼罩和耳塞，指着前方如水幕般摇晃的空间结界，说：“通过这层结界，你就能见到你的男神。”
“我不看！我不听！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幻听！我才不会——”
蓝鸟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封凌：“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你确实已经通过考验来到阿房宫前面。”
周恒也走到蓝鸟人面前，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的心神，柔声细气地提醒道：“阿房宫的结界即将打开，错过了这次，你就得至少再等一周。”
“什么！”
蓝鸟人闻言，紧张得瞪大眼睛，然后——
他看到封凌身后有一张如水母一样摇晃柔软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透明水幕，水幕之后是因为光线曲折而摇晃扭动的庞大建筑群。
“这就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阿房宫！”
蓝鸟人激动得心脏都要蹦出来，恨不得跪在地上亲吻结界前的每一寸土地：“始皇帝！我的男神！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你！活生生的你！我……我……我……”
“先别激动，始皇帝和任何人见面都是隔着珠帘的。”
封凌用冷冽的口吻打断蓝鸟人的兴奋。
蓝鸟人：“没关系！能见到始皇帝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不对！是……是……不可窥视神！”
脱口而出的五个字蕴藏着扭曲的情感，更有慌张迷乱的节奏，仿佛世界的法则就蕴含其中，以至于——
说出这五个字后，蓝鸟人被自己的声音吓得心脏狂跳：“我……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不可窥视神。”
周恒平静地重复着。
和蓝鸟人的惊呼不同，从周恒口中吐出的这五个字自带安静祥和的气息，但若是细细品味深入思考，却会迅速将自我都埋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
不可窥视神！
不可——
封凌眼中闪过一道光。
隐约间，他抓到了一直以来都被强行忽略的某个真相。
神灵……
天道……
不可窥视……
可惜，阿房宫的结界此时已经打开。
无法进一步思考“不可窥视神”五个字背后的深刻含义的封凌按捺狂飞的情绪，对蓝鸟人道：“结界已经打开，你是现在跟我们一起进去还是留在外面等待我们把你的到来告知始皇帝后再——”
“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蓝鸟人不假思索地大喊：“我可以在阿房宫里面等始皇帝的传见！”
通过非常识通道时听到的声音实在太可怕，蓝鸟人可不敢一个人待在这个随时可能冒出异常生命体的奇怪又陌生的地方。
周恒对蓝鸟人的回答早有预感，闻言，静静地点了点头，说：“进入阿房宫后，你可能会看到历史，也会看到不该存在的东西，但是不管你看到什么，都绝对不要表现出你的惊讶。”
“为什么？”
“因为惊讶会加速你的死亡。”
封凌直言不讳。
蓝鸟人吓得直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