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休……”审判长缓缓念道。
“但是我有疑问。”话未说完,林正禹举手示意,“没有异议,但有两个疑问。”
法官从镜片上方看了他一眼。
邵彬觉得好笑,对方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板上钉钉的事还作势搞什么疑问,笑死人。
“第一个疑问,被告及其家属所谓的对各大慈善机构进行捐款,亲身带头看望福利院儿童、帮助孤寡老人等行为的确是爱心之举,但是我拿到了法院的调查令,通过对其捐款、做慈善的日期进行过调查,全部集中在上个月内,也就是被告被拘留之后,在此期间被告已经被暂时限制民事权利,那么是如何进行捐款、慈善活动的呢?”
林正禹将证词递给法官。
文件上清清楚楚写明,各大慈善机构的捐款回执日期的确全部集中在上个月内,也就是顾青禾被拘留之后。
不难看出,这是邵彬给他们出的主意。
“辩方律师,我认为爱心不分早晚。”邵彬有点急了,语速陡然加快。
“没错,这句话没问题,但善举进行的时间令人很难辨别到底是真的出自爱心还是为了减轻量刑而作秀,如果是后者,在这些慈善机构背后群体本就因为各种不幸造成了身心皆受摧残,如若再将其当做是为了减轻量刑满足私欲的工具,是否会再次令他们陷入悲惨境地。”
林正禹扬起下巴,凝视着对面的邵彬:“这个社会有爱心的人很多,但法不责众的同时,也要考虑被捐助者的人道主义。”
邵彬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扩张。
妈的,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拿到的调查令。
还是说,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靠着社会贡献减轻量刑这一招。
“第二个问题。”眼见邵彬无话可说,林正禹乘胜追击。
“被告人及其家属一年为国家创造几千万的效益这是事实,但我想请问审判长以及各位陪审团成员,一个国家的底线、国家的基石,是什么。”
法官们似乎没料到这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会问到他们头上。
几人低头耳语几句,最后给出确切答案:
“是,人民群众。”
林正禹灿然一笑:“人民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基石,是我们应当时刻放在首位的重要工作,但如果人民安全受到威胁,难道就可以仅仅因为为国家创造几千万的效益而此消彼长么?这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几人犹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林正禹这番话到底所为何意。
众人疑惑中,林正禹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前,从一堆文件底下摸出了一份文件。
打开,里面是一只u盘以及几张证词。
“审判长及各位陪审团成员,我希望申请当庭播放u盘内容。”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小小u盘身上。
法官: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同意请求。”
法官说完,伸出手,从林正禹手中接过那只u盘。
他并未明说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邵彬他们也无法猜测,视线死死盯着那只u盘,看着它被插.入电脑。
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白宿的养父更是一瞬间慌了神。
他不懂法,但刚才好像听这个小律师说了什么人民安全什么的,换句话说不就是性命安危?
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会不会的,安心安心,就算辛吉安把他那点破事供出来,他作为从犯自然也不会好过,没有人会这么傻逼的。
法官们将电脑连接背后的大投影仪,随后,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声音文件进度条。
冗长的缓存过后,出现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那白总不如您放下尊严好好求求白宿让他撤销对顾青禾的控诉,他……”
话未说完被一个苍老的的声音打断:“求他?!他这个贱货巴不得青禾死!我话放这儿了,青禾要是真出什么事,他白宿也别想好过,还有你,哔——(消音),你也跟着一起陪葬!”
“让你下个药你干不好,让你破坏拍摄你倒好,还给人提供了便利,你好自为之吧。”
此话一出,旁听席忍不住发出一阵低呼。
这声音,怎么听都是在座被告顾青禾的父亲啊。
骤然,顾青禾和他爹以及邵彬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脸色就跟特效一样刷一下变得铁青,眼珠仿佛玻璃球嵌在眼眶里一样,一动不动。
顾青禾愣了许久,缓缓看向他亲爹。
难怪人家都说一个猪队友胜似两个强敌,今天终于领略到这句话的真谛。
“这是当时在录制《爸爸》节目时的通话录音,为了保护音频中另一当事人的人身安全,我将其姓名进行了消音处理。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被告被拘留,其父亲气不过便派人从中作梗甚至是,蓄意谋杀。”
“根据调查,是被告的父亲派人在我的当事人喝了酒并发烧的情况下假意好心送药,给他吞服头孢类消炎药,而过量食用头孢类消炎药和酒精会造成双硫仑反应,严重会导致过敏性休克,甚至死亡。”
邵彬垂死挣扎般哂笑一声:“辩方律师,录音不能作为实质证据这件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林正禹不慌不忙,冲着邵彬莞尔一笑:“我知道,这并不是证据,只是用这条音频来向大家阐述事件的起因结果,作用仅此而已。”
邵彬老脸一耷拉。
“各位陪审团成员可以往后翻,后面有当时节目组提供的监控录像证据,以及两位证人的证词。”
证人?!
这他妈还有证人呢?
法官点点头:“现在请本案证人出庭进行法庭质证。”
侧门打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随着众人的视线缓缓而入。
白宿认得她,她就是当时《爸爸》节目组的跟组医生。
医生冲审判长们鞠了一躬,在证人席坐下。
旁听席上顾青禾他爹的脸色由铁青变成了煞白。
医生先做了案件基本事实陈述,表示当时白宿的确出于发烧的状态,并饮用了大量酒精,已经出现微醺状态,她开药时原本也是开的头孢类消炎药,但询问过他喝了酒后才改了别的药物。
接着二证出场,二证是程思羽。
程思羽一反常态,也不和白宿挤眉弄眼了,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程思羽表示:“我进门的时候看到辛某某正要给原告喂药,因为我是学医药的,所以很清楚头孢类消炎药和酒精同时服用的危害,但当时没有拆穿,担心辛某某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原告头孢类消炎药,怕他伤了自尊,但后来我听到他与被告父亲的通话内容,以及我们录制节目时原告的道具名誉均遭到辛某某恶意陷害。最后经过确认,确实是被告父亲指派辛某某。”
程思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时被告父亲反复强调一定要原告死,所以我明白这不是不知情,而是蓄意的。”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顾青禾他爹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程思羽的鼻子咆哮道:
“你这个王八蛋你做假证!你怎么可能听到我和辛吉安的通话内容!法官他绝对是在做假证。”
审判长敲敲小锤:“肃静,否则我有权力命你离开庭审现场。”
顾青禾他爹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一大块。
良久,他缓缓坐下,眼神如恶狼般死死盯着程思羽。
“证人,请你说明你为什么能够在野外听到被告父亲与辛某某的通话内容。”法官问道。
“因为辛某某当时不小心按到了扩音键,当晚刮的是南北风,根据空气的速度和声波在空气中的速度叠加才是声波的想对速度这条概念,我处于北面草坪,风力大概三级,因此听得很清楚。”
“你能保证你的陈述真实且有效?”法官问道。
“是,我愿对我所陈述的一切负责。”程思羽语气坚定。
林正禹浅笑一声,看向邵彬:“综上所述,被告父亲存在蓄意谋杀未遂、恶意破坏节目公平性,以及企图利用做慈善来减轻量刑的行为。而被告顾青禾先生同样存在对我的当事人进行恶意造谣、违法购买国家严格管控类违禁药物、故意伤害、破坏环境等行为。”
“嗡——”一瞬间,顾青禾爷俩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刺耳的耳鸣声,一波一波冲击着大脑。
林正禹将自己整理的文件提交给审判长。
他仰望着审判长,笑得斯文有礼:“审判长先生,一个人为国家做了一千件好事这值得赞扬,但同时,他也一次次挑战了国家的底线,妄图破坏一个国家的基石,这是原则以及法律问题。那么,我的问题问完了。”
审判长点点头,和法官们耳语几声,随即问道邵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