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方索,不管这是真的假的,你刚才的那句问话,在船长的心里,就已经有底了。”这老人看得明白。
“我那天,的确是看到了点东西。”
他摘下眼镜,爽快地说道:“我看到了像是肉瘤,又好似是触须的东西。那些东西非常晦涩诡谲,不太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亵渎之物。尽管看起来像是魔鬼或者怪物,但应该比之二者还要恐怖。我个人认为,它或许也是一只曼斯塔王族的本体,不是完全的形态,不然我们当初所有人都该死了。但,最起码也是其中一部分的表征。”
约翰要么不说,要说就非常彻底。
有了他的打头,朱迪倒也没瞒着,“我和阿方索看的没有约翰多,但我们好像看到了一些类似外骨骼的形状,还有翅膀。”不管怎么说,看起来应该比约翰教授看到的要好上太多。
虽然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精神冲击。
约翰教授叹了口气,将眼镜重新戴上,看向一言不发的路易斯船长,“我知道船长或许非常痛恨虫族,但我们应该清楚,人类和虫族的肉/体差距,不是靠着数量就能填补的。如果单凭机甲,就想要消灭一只虫族也有些费劲,更何况,这是属于虫族的星球,我们才是外来者,请船长不要轻举妄动。”
路易斯船长坐了下来,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不喜欢虫族,但也不是白痴。这一船人的命都挂在我身上,我不会冒险。
“但现在,也不是冒险不冒险的问题。寻找飞船能源的进展缓慢,谁也说不准,这该死的星球上到底有没有可以提供分解的材料。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备用能源耗尽,就无法提供日常的需求。就算有食物,大部分人也撑不住几天。”
提及这里,约翰教授看了眼朱迪和阿方索,才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这颗星球上,未必只有这些曼斯塔王族。在过去几百年间,基本上不曾听说过曼斯塔王族会聚头,它们的王族更像是动物界的老大,轻易不会碰头。我记得上一次,还是去年雅斯顿主星的战役,那近十只王族出现在战场上,据说,是为了掠夺虫母。”
这些本是机密的内容。
但约翰教授是他行业内的顶尖学者,朱迪和阿方索两人是涉事人员,这其中,怕是只有船长路易斯才不甚清楚。
不过路易斯听完约翰教授的话,虽然脸皮狠狠抽动了几下,但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咬牙说道:“我的确是听到过一个猜想,虫族们聚集在雅斯顿主星的战场上,是因为某些东西。如果这个所谓的东西,就是虫母的话,那我大概知道第一研究所为什么会覆灭了。”
约翰教授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聪明。
朱迪:“……所以,约翰教授,您的猜测是什么?”
约翰教授慢悠悠地说道:“我的猜测?我觉得,这颗星球上,存在一位,或者一只虫母。且不管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最开始的异动,应该是那些王族们在争夺交/配权,而胜利者可以成为王虫。这整颗星球上最近的种种变化,包括你们发现的植物在疯狂生长,动物们都在不断交/配,都或许是受到了繁衍的气息。而曼斯塔虫族的沉睡,也未必和这个没关系。”
朱迪的心脏狂跳,和阿方索对视了一眼。
看似平静,心里骇然。
约翰教授这个猜测,几乎把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船长苦笑了起来,“如果这里真的存在一只虫母,那我们也不用想着自救了,基本上只要等死就行。”他这个说法显得有点悲观,不太像是他之前所表露出来的淡定,朱迪忍不住问,“哪怕是王族,也没见船长露出愁容,为什么虫母就更严重?”
路易斯船长看向她,摇着头说道:“朱迪研究员,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如果虫族真的存在虫母,那它们就几乎拥有了永动机一般的繁殖能力。军队最内部曾有过一个粗略的数据,虫母的孕育到子嗣的诞生,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但一次却会生产出几百万的子嗣……你别看几百万的子嗣放在战场上是炮灰,但这里面只要诞生出一只王族,或者几十只高级虫族,就已经非常难缠。”更何况,几百万也不是小数目。
尽管母舰齐射能杀掉一大片虫族,但每一次开炮都必须伴随着大量能源的消耗,如果将其都用在消灭炮灰上,当真不值得。
他们这一次交谈的时间不算长,但直到从船长室出来时,他们几个看起来都精疲力竭,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
约翰教授倒是精神奕奕,他笑着和朱迪他们道别,慢悠悠地乘坐着小型飞行器溜达着走了。
朱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几乎用气声说道:“他可能猜到了。”
阿方索垂下眼,揉了揉朱迪的头发。
——约翰教授怕是已经猜到,这颗星球上的虫族,或许是一位人类虫母。
“一位”这个词,怕不是偶然。
是啊,聪明人如果太聪明的话,一点蛛丝马迹都难以掩盖他的眼睛。
如路易斯,如约翰教授。
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解释,为何曼斯塔虫族掠夺了他们的飞船,却不吃了他们,甚至还任由着小蛋糕(人类)在星球上四处乱滚。
虫族不需要人类活着,只有人类才需要人类活着。
约翰教授临走前的一眼,让朱迪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位布莱克将军。
看似平静,实则非常犀利,好似一眼能穿透他们的心。
但现在,朱迪除了想知道朱利安到底怎么样之外,最挠心挠肺地,还是想搞清楚“灵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们从未接触过?
这是属于军方内部的秘密。
…
哈湫——
一声小小的哈欠,人类虫母软绵的动静,惊起一些黏糊糊的触须游走。
他有时在沉睡,有时候又会因为某些粗暴而醒来。
他茫然,又好似会不安。
时不时惊颤,不解地看向四周。
他畏惧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但茫然的神智,让他暂时无法理解那种恐惧又是为什么。极端的不安里,他又会感觉到一些湿/漉/漉的,让他有点安心的粘液爬上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亲吻。
那团小小的,灰白的粘液啃上了妈妈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