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萨多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看到哥哥气急败坏又警惕的模样,讷讷闭嘴。他也是偶然发现的……当时萨多整个人都傻了,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所以也最好不要让父王知道。

萨多闭嘴服软了,但仓颊心里恨不得干脆打死这个蠢货算了。二王子努力平复情绪,说道:“所以,萨多,你当真没有杀猫?”

“我没有……”

萨多委屈之余,还有一些惶然,他总觉得自己处在很危险的境地,但他却不知道危险来自于何处。

“今早我见过这猫,当时它自己跳到我的院子里玩,还好好的。”

“这你刚才怎么不说?”

萨多难以启齿道:“因为我打了它一鞭子……”

萨多最开始还是挺稀罕奴奴的,但他实在太讨厌阿苏弥了,因爱生恨,萨多牙痒痒地想着阿苏弥的脸,然后鬼使神差下抽了奴奴一鞭。萨多仍然清楚地记着那一鞭子抽在猫背上后,奴奴凄厉地叫了一声,立刻窜逃进了草丛里不见了。

“你——”

仓颊实在无话可说。

萨多喃喃:“但是我只抽了它一鞭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明显的动静和人声。仓颊很警惕,立刻对门外高声道:“做什么!”

然后传来应答。

“仓颊殿下,萨多殿下,是佛子大人来了!”

二人一听,惊疑不定地对视,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佛子本人亲自上门。

直到无覆冷淡的声音透过门窗传来。

“贫僧有话想与二位殿下说。”

仓颊立即整理仪容,他在开门前还用眼神示意萨多,让他把不自然的表情收好。

仓颊打开门,果真是佛子本人。

无覆的眉眼照旧平淡不藏喜悲,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谈论的事太过私密,仓颊这会看无覆总有一种心虚与心慌。

然后他听见无覆说。

“我等方才一路追寻企图盗取灵塔舍利的邪魔。”

“而王庭忽然魔气外泄冲天,所以贫僧与迦兰陀尊者一道过来。”

“二王子,院子里是怎么回事。”

仓颊面露尴尬,因为奴奴的尸首已经被阿苏弥带走了,可小猫的死状委实凄惨,血竟然流了满地,恐怕要用一盆盆的水才能冲干净。寺院见血,视为大凶,又被佛子撞见,那真是大不敬。

“这……”

仓颊“这”了半天,却说不完整句,因为有心隐瞒,就是不诚,罪加一等。

仓颊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当事人之一的萨多,已经是冷汗满颊。

只听一点脚步动响,迦兰陀对无覆说道:“佛子,人来齐了。”

无覆转身,见阿苏弥来。他重换衣服重梳头发,仪容很庄重,但他的怀里却有一个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阿苏弥在无覆面前站定,因手中有物,他只行简礼。无覆注意到阿苏弥平静的双眼下有一种钝感,形同无覆度化的苦人他们心中的麻木。

无覆还闻到了从阿苏弥那边传来的血腥味。

无覆隐隐猜测到了……

阿苏弥低头道:“师父们说我的住处有异样,您又在萨多这里,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个,就斗胆亲自抱来了,还请佛子大人与尊者莫怪。”

说完,阿苏弥将黑布团轻轻放在地上,掀开一层两层的布,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一团猫毛。

做完这一切,阿苏弥抬头,朝无覆扯出一丝似哭似笑的表情。

“佛子大人,奴奴找到了。”

无覆仿佛看到了阿苏弥的天塌了。

……

事情完全超出了萨多的预料,他想不明白只是区区一只猫,怎么最后惊动了佛子。

佛子难道是替阿苏弥出气?可这个念头太荒唐,几乎没人相信。

也的确不是。

王庭所有人都到齐了,原本两个王子闹矛盾为一只猫,猫死了、怎么死的,没人真的在乎,但现在猫的尸体连带着裹尸的黑布,被放在专门挪来正中央的桌子上。

所有人都很认真地伸长脖子,而这只猫的主人却只能站在最后,也唯独阿苏弥没有看。

无覆都看到了。

迦兰陀手持权杖口中念法,只见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没入猫身。莫说王子们,这甚至是焉卮王第一次看到高僧做法,他们眼神惶惶,对佛更加尊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