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你喊谁呢。

这句话带来记忆里的那个人。

危险至极的大魔浑身抽搐,然后他哭了,呜咽得泣不成声,甚至魔气溢散,从他散乱卷曲的发尾开始,漫出浓稠的黑雾把阿苏弥逐渐包围。乍看恐怖,但这只魔竟会流泪,让人一点都不畏惧。

“王、王……”

“王、王、王王……!”

阿苏弥垂眼看着半耳,注视着这只魔卑微的发疯,但没有一点回应他的慈悲。

半耳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口中疯疯癫癫地喊着“王”,又哭又笑,甚至眼神聚焦的对象不是阿苏弥本人。

显然他被阿苏弥刺激过头了。

阿苏弥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后才出声。

“半耳,你在透过我看谁呢。”

半耳瞬间清醒了过来。

许久,也许一会,大魔试探地缓慢坐起来,这过程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阿苏弥,观察阿苏弥的一举一动。而阿苏弥任由他看,带着毫不知事的纯真,没有一丝破绽,仿佛半耳希望他是谁,他就是谁。

阿苏弥微微歪头,说道:“半耳希望我是谁?”

“我可没有给人当影子的癖好。”

半耳观察完了,他有一瞬的惊疑,但没有足够的证据。重生过于离奇,如果阿苏弥也重生,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何况半耳暗中窥探过,他认为这个年轻的王的确有未来他自己所没有的纯善和柔软。如果王他真的重生了,他怎么可能对无覆不痴迷疯癫?

半耳得出结论,低声道:“没有,您就是您自己。”

“这件事我向您认错……”

阿苏弥冷眼看着半耳“虔诚”忏悔,他现在没有刚才那么怒气冲天了。毕竟听迦兰陀的意思,半耳其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有什么能让一位实力强大的魔受伤?

阿苏弥想自己一直好奇的谜底,他重来的机会,也许有了答案。

虽然半耳不知情,或者并不这么认为。

但没关系,这辈子才刚开始,解谜够难,才能慢慢玩。

阿苏弥打断了半耳絮絮不停的认罪。

“我的确很生气,半耳,你打算怎么弥补呢?”

阿苏弥已经站起来了,如果半耳接下来说的话不能打动他,或许他会径直离开。那么之后想要再打开阿苏弥的心扉、取得他的信任就难了,半耳不容许自己落入这样的窘境。

半耳抬起脸,露出谦卑的微笑。

“我会赔您一只猫。”

说着,半耳的黑发间分出一缕魔气,其糅杂着,慢慢团成一只黑猫的形状,然后黑雾里生出了璀璨逼人的鸳鸯异瞳,一声逼真的猫叫后,黑雾淡成了纯白色,又最终凝成了一只真实的狸奴。

鸳鸯眼白狮猫竖着长尾巴,贴着阿苏弥的脚跟走,发出娇滴滴的猫声。

如果有人听到这声猫叫,并推门进来一看,看到和刚才躺在屋外死不瞑目的奴奴如出一辙的白猫,恐怕会毛骨悚然。

阿苏弥左耳是谄媚的猫叫声,右耳是半耳的献忠。

“殿下,你不仅不会少一只猫,还会多一只狗。”

他的话意思很明显,他愿意给阿苏弥当狗。

阿苏弥被他逗笑了。

“无聊。”

半耳大胆地站起来,他的长发张牙舞爪,他却和阿苏弥说:“您头发乱了,我为您重新编辫子吧。”

说完,半耳从发梢的魔气里捏出一把木梳子,俯身在阿苏弥身后,拆解他如瀑的长发,又为他编好一整把辫子。

白猫甩着长长的尾巴,而在它投影的影子里,这条柔软的尾巴张牙舞爪,甩动间无数宝石珠子从阴影中跳动出来,在青灰色的石砖板上滚成斑斓的色彩。最后,这些美丽的珠子又都成为阿苏弥发辫上的装饰。

“萨多敢对您出手,得吃点教训,而他还说谎,就更需要有人戳穿他了……”

……

仓颊无奈极,也厌烦极了。

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萨多就缠着他不让走,翻来覆去地为自己辩解,说他根本没有杀阿苏弥的猫,但更多的自证,他又拿不出来。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萨多?平时你针对阿苏弥到那种地步,现在他的猫死在你的院子里,你坚持不是你做的,你得拿出证据。”

萨多烦死了这点,他最亲近的哥哥不信自己,本来就脾气不好的他也开始夹枪带棍地说话了。

“我针对阿苏弥,我针对……你最近怎么老偏袒他啊?你吃错药了,还是被男人的屁股夹傻脑子了?”

仓颊勃然大怒:“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