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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声音年迈厚重,像一团积郁阴浊经久不散的气,沉在任雀面前。他昏花的眼睛埋在眼角皱纹里,略一抬眼,视线射过来,带着年长者的慈祥与算计。

“怎么,监视我快百年,还分不出我吃饭用哪只手吗?”任雀向后退一步,嫌恶地别开头。他瞪了眼架子上的银鸟,鸟抖了下翅膀,跳着转身,撅起屁股,拿鸟尾巴对着任雀。

任雀挑眉,他手指一捻,红豆大的锁链碎屑揉成珠。手指在袖下轻抬,实珠打在鸟屁股上,一声尖锐的鸟叫响彻大殿。

“任雀,既然回来了,陈年旧事就先搁在一边吧。”男人叹息一声,他拄着头,说道。

“恕我无能,世人可忘,我无法释怀。”任雀的态度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利刃缠身的磊落,他甚至连搪塞都不肯,和盘托出自己的不满。只是在说完这话后又垂了眸,道:“什么任务?”

“若水南岸的人鱼族最近持续骚扰边境地带,羲和与尾生多次向总部报告异常状况,自洛神府后继无人……”

“你要我去替你解决烂摊子?”任雀猛地抬眼,拳攥得紧紧的,他被上座男人的坦荡神色刺伤,带着怒意一字一顿道:“想都别想。如果当年不是你无视了南若的求救信号,洛神府怎么会沦落到如今后继无人的境地!”

“成为监管者的第一刻起,铭在无戒石上的碑文就决定了他们一生的归宿,就连你,不也默认死亡将会是你的可能性之一吗?”男人眯着眼,和蔼地仿佛在教导一位心智不成熟的小辈。

“他们承认的是为保护他人而战死,不是被同伴抛弃后孤立无援。”任雀尽力压抑起伏的怒意,嗓音却在不停颤抖,最可笑的是他在这里与男人当庭对质,出去后却仍顶着监管者的名号。

“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为你们做事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再奢望更多,就是越界。”任雀侧过身子,说完这话,便向外走。

他的步伐稳健有力,永远无法弥合的失落感却在心中升腾,他直截了当地表明想法,坚决到不容拒绝。门扉越来越近,衔着火焰枝的凤凰雕像盘在梁顶,阳光缓慢下移,在任雀即将迈步踏出门槛时,身后的男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