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真的不熟吗?”林森微停顿,“那这两个娃娃是怎么回事?这是你自己买的?”
她有时候愚蠢,有时候有格外的敏锐,没从相片上找到蹊跷,就把目标投落到娃娃的身上。
这两个娃娃,她有印象,这是她最喜欢的娃娃。
因为男女款太难得了,她记忆很深刻,应该很宝贝来着,不知怎么就在他这里了。
关于娃娃,岑则没有再说巧合,心平气和地陈述:“你送我的。”
“我?”
“嗯。”他目光落在那两个精致的娃娃身上,“你当时看我一个人很无聊,就把他们送给我了。”
“我有那么好心吗。”
“可能是同情心。”
小孩子的同情心。
林森微这次似乎信了。
应该是有这么回事。
她小时候蛮大方的,经常和小伙伴们分享自己的玩具和零食。
疑惑解开,林森微心满意足,重新将那个玻璃框放回去,想不到自己随手送出去的东西能被一直保存,不像她,家里的bjd娃娃都旧得差不多了。
眼下的这两个,刚好留在纪念。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声,是赵小柚发来的,林森微兴致再次转移,找个椅子坐下来去回信息了。
岑则再去抄家规的时候,心境和刚才截然不同。
幸在她那会儿年纪太小,记事不清楚,也傻乎乎的不懂事。
所以才忘了,那会儿的她,其实被他冷眼旁观无数次。
是林家小公主,更像是小太阳,见不得旁人冷落一般,总是爱凑近乎。
很多年前,他如现在这般抄经文的时候,她就在外面玩耍,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目光好奇,很意外他为什么不和她一样出去玩。
小孩子的眼里,一花一草都是玩具。
她的孩子天性太足,哪怕头一天因为打扰他被冷眼瞪走,第二天依然乐此不彼地过来送温暖。
那对娃娃,是她送来的最后礼物。
蓄着齐耳短发,穿着蓬松粉色小裙子,蹬着黑色小皮靴,她就这样闯入他的视野中,睁着黑葡萄似的水光眸好奇又同情地问,她的爸爸要接她回家了,他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来接。
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寺庙好玩,可是比不过外面的游乐场,比不过有趣的小伙伴,他不觉得寂寞吗。
那时的岑则性格孤僻,一言不发。
她也没介意,习惯自说自话,认真想了想,将自己最宝贝的两个娃娃送出去。
——这是我最喜欢的,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那时的岑则终于看她一眼。
个头高她一截,看人时也是居高临下的,薄唇轻启,想说的话是,你见过哪个男孩子喜欢娃娃的?
那娃娃本该不属于他。
也不是男孩子喜欢的玩具。
可还是被留下来了。
保留至今。
娃娃几乎还和以前一样,整洁崭新,漂亮精致。
她也是,隔再久见面,还是印象里喜欢闹腾的小孩子。
岑则垂眸,手里的笔随着脑海里的思绪和记忆,写下家规里的语句。
写着写着,他的笔一顿。
不知何时,在龙飞凤舞的古板家规里,出现格格不入的两个字:
微微。
做事向来严谨的他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更何况是抄家规这种严肃的事情,岑则捏了捏眉心,又去看一旁玩手机的小媳妇。
她正在兴致勃勃地和闺蜜聊微信,并没有注意到他这里,对刚才的相片和娃娃这一件事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她说来陪他,还真的就在这里陪着。
且不说书房这种地方对她来说有多无聊,现在还是晚上,她应该去舒舒服服地睡个美容觉才是。
“微微。”岑则问道,“你不困吗?”
林森微没抬头,“还好啊,怎么了?”
“要是困的话就去睡觉。”
“没事,我还能再熬一会儿。”
话是这么说,林森微已经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睁着眼去看他,一脸坚持。
赶是赶不走的。
她在这里,岑则的效率反倒是降低二成,当然他也没真的去赶,尽管她在的时候容易让人分神,容易让抄好的家规出错,但这样静谧的二人世界是少有的美好。
时间都慢了。
夏夜晚风徐徐,屋内灯光昏黄,一切看起来那么地和谐温馨。
忽然,节奏轻快的斗地主声音响起。
上一秒还是岁月静好,下一秒就是超级加倍。
林森微可能是等得太无趣了,和赵小柚唠嗑之后实在没事做,就打开斗地主软件,随着欢快的声音,她也跟着轻哼起来,两只小手戳着屏幕,认认真真地打起牌来。
“这人会不会出牌啊,我都给他倒咖啡了居然不炸。”
“来个七来个七求求了,3456怎么打?”
“居然敢朝我扔番茄,看我不泼死你。”
话音落下,她的手机里传来水桶泼出去的声响。
岑则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森微的欢乐豆输得一个不剩,她忧伤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始东张西望,站起来像只刚入室的猫咪,谨慎又好奇地来回踱步。
除了相片和娃娃,这里没发现什么异常。
书籍也不好看。
她再次试图寻找一些自己能看的,结果一无所获,不得不问向书桌前的男人,“你这里没有言情小说吗?”
“那是什么。”
“就是,霸道总裁轻轻吻之类的?”
“没听过。”
“那你平时看的什么?”林森微拿起一本,“这些吗,不都是教材?有什么好看的。”
“你想看什么。”岑则不太了解小姑娘的心性和爱好,只问,“要不让帮佣送来?”
“算了算了,我是来陪你抄家规的,不是看小说的。”
“……”你也知道。
岑则继续抄写家规。
他已经不间断地写了几个小时,仍然保持原有的姿态和笔迹,眉宇间也没有不耐烦。
林森微打了一个哈欠。
继而又打一个。
打到第六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准备撒腿跑路了。
可看着书桌前认真写字的男人,她又有点同情。
这明明是她该抄写的家规,结果他却来给她顶罪。
如果她就这样一声不吭撒手不管地离开的话,那岂不是太没良心。
步伐已经迈到门口的林森微停了下来,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慢慢地折回去,站在他的椅子旁,犹犹豫豫好长时间。
长到岑则主动问:“又怎么了?”
“我想睡觉了。”
“那就去吧。”
他是坐在椅子上的,她总算不用抬头看他,微微垂眸,注视着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他的嘴唇生得特别好看,薄削得恰到好处,上一回儿她大脑混乱,感官和理智被带着走,并没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这一次,她忽地凑过去,小手勾过男人的脖子,在他还没反应的时候,在他的薄唇上印上一吻。
猝不及防地,蜻蜓点水,又如同惊雷一般,在心底塌陷沦落。
亲完后,林森微的愧疚感才少一些,只是小脸泛起两团粉红,强装镇定,“我去睡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