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讶异,她一直知道爹爹在京城有个姓谢的故交好友,二人书信之间会提及到各自的子女,有时候谢伯伯会随着书信给她寄些京城的新奇事物来,她也会在书信中添上几笔问安,但她从不知,这位在书信里言语诙谐幽默的柳伯伯,方才谢逐竟然唤他柳相!
“这是小阿桃吧?”柳无相乐呵呵看过来,两颊边漾起深深的酒窝,更添几分和蔼,丝毫不见高官的威严,“出落的好生标致,我记得,已经及笄了吧?”
阿桃心略有些忐忑,毕竟他们曾是山匪的身份,想不到爹爹的故友却是朝中最大的官,声音温软道:“柳伯伯安好,阿桃前不久已经及笄了。”
柳无相忽而从旁侧取出一个古檀木制的小妆匣来,递给她:“这是我为你备的及笄礼,送的有些迟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柳伯伯,这……”阿桃忙看向温尧,却见温尧点头道:“收下吧!”
阿桃这才双手捧接过,甜甜笑道:“多谢谢伯伯,阿桃很喜欢。”
柳无相细打量阿桃,这才发现她梳的竟是已婚妇人发饰,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她旁侧的谢逐身上。
“你是?“他细瞧了瞧,看着面容有几分熟悉,“谢老侯爷府上的二郎?谢迁的兄弟?”
谢逐想不到他竟识得自己,不禁身姿挺直,拱手一揖,恭谨道:“见过柳相,我便是谢家二郎,大哥谢迁的胞弟,谢逐。”
柳无相视线在他与阿桃身上来回打转,旋即看向温尧,似是无奈似是遗憾的笑:“你啊你啊!竟就这么心急地将女儿嫁出去?莫非是瞧不上我家宣左?”
温尧无奈笑道:“万事只看缘分,哪有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
二人的对话说的小夫妻同时一愣,谢逐登时警觉,这个宣左他是知道的,柳相第三子柳宣左,人尊称一句宣公子,满京城闻名的谦谦君子,听说生得也是丰神俊朗,惹来许多京城世家眼馋为婿,但怎么会跟阿桃扯上关系?
然而温尧与柳无相二人寒暄过后便未在谈及其他,话锋一转,提到了谢迁。
柳无相缓缓开口道:“五日前,谢迁和你们的那个二当家被张芦带回了京城,现下正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他们……”
谢逐与阿桃同时急道:“什么?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柳无相瞧着小夫妻俩一样的反应微微挑眉,并未不满他们的出身打断,抚胡轻声抚慰道:“你们不必心急,并非区区几道弹劾的折子,三言两语就能定下他们的罪,他们现在关在牢中等候提审,虽牢狱难挨,但暂且不会有什么受刑之事。”
二人这才心稍安。
柳无相长长叹了一声,摇头道:“若非因为我,谢家大郎也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谢迁当初为柳无相举荐派往清河县招安黑风寨,难为那些幕后之人费尽心思从黑风寨一路深挖出牵扯到前朝的那些往事,牵连到谢逐,最后所对付的实为他。
温尧拍了拍他的肩,“天下稍定,朝局复杂,背后各路人心算计,这不是你我所能预见的。”
当初柳无相之所以举荐谢迁,是温尧对比了朝中各官员的品性,背后所涉及的利益,才选出了谢家谢迁,传信至柳无相,温尧早就有心让黑风寨中众人回归正常身份,自然最是期望能和平招安。
无人得知,他与柳无相二人一在朝,一在野,多少年间彼此相互联系合作,无形中影响着时局。
今日柳无相隐蔽前来与温尧相见,就是与他分析当前局势。
从黑风寨,到谢家,再到他柳无相,幕后之人一路为引,便是想意图陷害谢柳无相私通前朝余孽,只因他老道圆滑,完全寻不到什么把柄,这才通过黑风寨为引陷害,现下旭帝下令派人将他看守在府中,不知其心中是个什么想法。然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自然得想办法摆脱污名才是。
这件事中,所有的起由都是当年黑风寨受托押运却为人所劫的那批镖,名为砖茶,实为无数金银财宝。
柳无相查出,当年那批江东叛王用于招兵买马的金银财宝是被西南同样揭竿而起造反的蜀王劫了去,然最后成王败寇,江东叛王与蜀王先后死于各路反王混战之中,前朝覆灭,新朝建立,那批被意图用于招兵买马的财宝并未发挥出其用处,最后却是不见了踪迹。
柳府自有隐秘的组织打探各种消息,昨夜他已然得知,前朝余孽仍旧蠢蠢欲动,意图复辟,他们现下最缺的就是钱财,此次牵扯进黑风寨,或许便是意图寻找这批金银,当年所经手的人早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唯有从前的兰家镖局,现在的黑风寨还存活于世,即使当年的兰家镖局一无所知,那些人仍旧觉得这批金银是被兰家镖局藏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