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成了特殊的人

溶洞尸骸上的令牌便是玄微派弟子信物,阎攸宁这次前去是一石二鸟,毕竟藤骨是他计划中的材料。

只有池醉万万没想到,重生后还会来到这里。

池醉眸光波动的样子,犹如两颗闪烁光芒的璀璨珍宝,眼角下的泪痣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阎攸宁戏谑地问道:“怎么,以前来过这里?”

池醉摇头,不露声色道:“徒儿从没来到这般壮丽的地方,有些惊叹罢了。”却无意识的又靠近了一点阎攸宁。

两人一开始相处的两年内,阎攸宁总会用一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态度来与池醉相处,池醉后来直接练就了刀枪不入。直到现在,阎攸宁说出这种话,不过是他的恶趣味罢了。而池醉与其说是习惯了,不如说是有恃无恐了。

阎攸宁不是真的无情冷酷之人,更何况池醉聪明伶俐,平日里又任劳任怨,五年过去,阎攸宁早就将池醉当做了徒弟。

至于池醉,从最初保持警惕,日常相处都心态紧绷的状态,到现在自然而然的相处,让阎攸宁觉得真心换真心这五个字还真不假。

这场起点因为阎攸宁“好奇”产生的师徒情,不知不觉中,软化了池醉坚硬的外壳,曾经龟缩在一隅时刻警惕他人的少年探出了脑袋,一年年的相处中,终于让阎攸宁摸到了那一点柔软。

算上上辈子,阎攸宁从未和另一个人如此亲近过,亦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人建立如此亲近的关系。

曾经,有一个对阎攸宁有意思的杀手被他无情拒绝后,评价阎攸宁,说他是真正冷血的人,杀人做买卖,全部的热度都给了那些藏起来的宝贝,怕是没人能得到他一丝的温情。

结果没想到那个人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

一日日的相处,阎攸宁终是将池醉放在了心上,当意识到这点时,不是没觉得怪异,只不过从未表现出来。

“师父,您让徒儿拿的令牌,是用在这儿吗?”池醉问道。

“还算有点脑子。”阎攸宁勾唇笑道。

他给池醉戴上斗篷帽,红色兜帽将青年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透明,轻柔细腻的甚至还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

相比起宋如鹤春风化雨的态度,相处久了的阎攸宁有时说话很不留情面,池醉不觉得如何,注意力全在宝桐雪山上。

昨日听阎攸宁提到宝桐雪山,池醉表面装得多无知,内心就有多厌恶。出乎意料的是,再次来到此地,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脑袋上忽然被戴上兜帽,池醉抬眼,便看到男子眼眉含笑凝视着他,温暖的指尖从池醉的脸颊上不经意蹭过,这一点温度却瞬间蔓延到池醉心尖。就是因为有阎攸宁在,所以才没那么难受了。

只不过,池醉始终没明白阎攸宁的目的:“师父,您带我来这儿,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阎攸宁轻轻牵起嘴角,高深莫测道:“历练。”

随后,他用令牌解开护山大阵,带着池醉走入宝桐雪山。

迎面而来是更猛烈的风雪。

然而,吹向两人时,全都被阎攸宁的法力隔绝。只不过下一瞬,屏障消失,狂风暴雪滚滚袭来,吹打在池醉身上。

因为有红锦斗篷,池醉并不觉得寒冷,只是不明白阎攸宁目的为何。

只听阎攸宁让他随便走走,意有所指道:“阿醉,觉得熟悉哪个地方的,或者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为师只会跟着你,什么都不会做。”

池醉惊讶地看向阎攸宁。

阎攸宁轻轻推了推少年的后背,催促道:“走,放心,为师在你身边,会护你周全。”

云淡风清的言语,却让池醉莫名安心。

阎攸宁会用禅莲心灯治疗他,会送他炼制的法宝,会说这般让人心安的言语,就算存在什么利用,池醉也并不觉得恶心。

池醉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推动了一下后有些发怔。

阎攸宁想起原著中,宝桐雪山在池醉心里没任何好印象。

当初,池醉已经对顾澜澜倾吐衷肠,顾澜澜却犹豫不定,其实那时她已经柳浩琨双修定情。

后来,顾澜澜暴露真实灵根中毒后,池醉明知自己实力不济,为顾澜澜偷盗禅莲心灯不成,反被魔头折磨得死去活来。

但这本就是一本万人迷言情,就算魔僧行苦过去有多不懂情爱,碰上女主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当魔头得知池醉是为了谁后,恋爱脑发作,让池醉带着禅莲心灯离开逆尘教,放他生路。

结果,池醉好不容易赶到宝桐雪山,用传讯符联系顾澜澜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并不知道,顾澜澜收到传讯符正要回复时,被男主拉着转移注意力,又一次颠鸾倒凤。

而对此一概不知的池醉,极其担心顾澜澜,直接冲动地擅闯护山阵法,然后被卷入雪山禁地,差点死在那里。

却也在冥冥之中得到炼器材料——雪梅残片。

那日,池醉千辛万苦找到顾澜澜,以为会看到焦急等待或是病骨支离的顾澜澜。未曾想,看到的却是衣衫不整,满脸春色的女子。

顾澜澜羞赧地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状况,柳浩琨却是眼露胜利,平静道:“池道友,因我体质特殊,澜澜已经在与我双修中洗髓易经,毒亦不解而消,修为更是大进。你这禅莲心灯着实来的迟了些。”

那一刻,池醉所做的一切成了一个笑话。

飞雪扑面,仿佛裹挟那些可耻可怜又可悲的记忆迎面而来,一时间,池醉茫然四顾,驻足原地。

阎攸宁让他随处走,他又该去哪里。

阎攸宁池醉呆愣,挑了挑眉,为免浪费时间,一个跨步走到池醉身前,伸手握住徒弟纤细的手腕,皮肤上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阎攸宁拉扯了一下,带人踱步向前。

“二十二岁了,早就不是小孩了,来到这种陌生的地方害怕不成?之前也没见你胆小成这样。”

阎攸宁一针见血,直截了当地刺破突然被茫然笼罩的池醉,手腕处传来的温度明明温热,却烫得他整颗心滚烫,那些不安迷茫瞬间被驱散,心中却滋生了点别的什么。

池醉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

阎攸宁松了手,池醉立马走到他身前,快步往前。

狂风吹着斗篷和衣衫翩翩飞舞,青年高瘦的身影单薄脆弱,似乎随时都会被风雪卷跑。然而,每一次却又在摇晃地要摔倒之际站定,然后继续前进。

“师父,我需要历练什么?”池醉终是问出疑惑。

阎攸宁脚步稳健,走在大雪地里却闲庭信步,还是给了个甜枣:“历练成功,你或许能顺利突破炼气前期。”

原著中的池醉,在闯入禁地后虽然差点死在那里,但回报颇丰,得到的除了雪梅残片之外,还有上古大能藏在雪山禁地里的秘宝。

原本池醉因为相克功法只能不断痛苦修行踏入元婴,也是到元婴为止了,然而,却因为秘宝而顺利入化神前期。

池醉呼出一口气,白气在空气中消散,脚步顿了顿,沉默片刻后,问道:“师父,您会八卦演算,推演将来之事吗?”

“为师也希望自己会。”越是前进,便离雪梅残片更进一步,阎攸宁笑问:“阿醉,是什么给了你我无所不能的错觉?”

“徒儿至今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何修为,”池醉称颂道,“但在我心中,师父强大到就算那些魔头仙尊挡在面前,都能一一扫尽。”

阎攸宁瞧着池醉,青年朝着某一个方向不断行走,双手负后的手指动了动。

“师父,这一年多来您对徒儿的好,徒儿无以为报,所以师父您想要什么,直接对我说就好,凡是徒儿能得到的,都会双手奉上。”池醉真心诚意道。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重生而来的池醉学会了曾经嗤之以鼻的阿谀奉承,以前还是勉强为之,如今面对阎攸宁,却能够面不改色的信誓旦旦。

人情债本来就难偿,这次,他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阎攸宁不会无意义带他来此,按照对方贪图各种宝物的秉性,池醉唯一知道宝桐雪山有的只有那两样东西。

阎攸宁有些意外池醉如此直接,扫了一眼对方精致的侧脸,池醉也正好看过来,一双清洌洌的眼眸里倒映着阎攸宁的身影,里面干净又纯粹,不含丝毫谄媚,满是信赖。也不知等到自己离开,这双眼里又会有怎样的波澜。

平静的心湖犹如投入石子,泛起涟漪,阎攸宁竟有些心烦意乱,意外的沉默下来。

池醉真的长着一副好皮相,还是完全戳中阎攸宁审美点的皮相,面对这幅皮相,阎攸宁还真有点狠不下心。

池醉也不再言语。

半路上,自然有碰上来此历练的玄微派弟子,但有阎攸宁在,用上高阶隐身符,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池醉漫无目的地走着,长身玉立,背脊挺直。

漫天风雪,与火红的斗篷纠缠,白与红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平添些许寂寥。

大概是一直看着对方单薄背影的缘故,阎攸宁思及原著发生的一切,那份不知何时滋长的怜惜蔓延心头。

原著中,当池醉得知自己的付出只是一个笑话后,便留下禅莲心灯,而后在风雪中徒步离开。

作者用一段文字描述了男二的背影,辞藻复杂华丽,大抵想表达男二情场失意,沉郁又悲凉的心情。

阎攸宁之前只觉得矫情,如今望着与相差甚远的背影,却心有波动。

一如当初——阎攸宁本是有心利用对方,其实犯不着收徒,从一开始便可以打着交易的手段相处。

然而,这份师徒缘,因当年他好奇池醉的“真实身份”而起,经过长年累月的相处,已然变质。如果一直都是由利用和猎奇构成的师徒情,阎攸宁绝不会这么无措,他从来独善其身的活在世上,结果池醉却成了例外,阎攸宁可不想被这种情感束缚。

当阎攸宁明白这份情绪之初,只知道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继续下去……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他过去从未遇到过拨动心弦的人。

一旦想通,阎攸宁就不会再犹豫,这也有了之前给池醉买了那么多东西的前提。

阎攸宁大步向前,缩地成寸一般即刻来到池醉身旁,拍了拍单薄的肩膀:“阿醉,你太瘦了,光看着你还以为要被风吹走呢。等离开这里提升修为后不要再冒进,扎扎实实按照我给你的秘籍修行就行。还有,不用那么早辟谷,多吃点,对你身体有益无害。”

池醉看过来,明亮的眼神里有些茫然,却还是乖乖地应道:“是,徒儿一定谨遵师命。”

天光西斜而下,落在雪上,也落在池醉的眼睛里。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与此同时,一块“宝桐禁地”的石牌从风雪中显现。

风雪瞬间变得比先前更肆虐,隐隐有巨大的法力撕扯四周空间,池醉身上红锦斗篷也抵挡不住,他站不住脚,下意识地抓住阎攸宁的袖子。

重生前,他到此地好歹是元婴前期,虽然被卷入禁地后浑身是伤,但至少还能护住自身,可现在不行。

池醉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禁地阵法撕碎之际,忽然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看到蓝封池醉的身子摇摇欲坠时,阎攸宁一把抱住少年,宽袍大袖完全包裹住对方,随后身形一闪,十分嚣张的直接闯入禁地。

宝桐雪山确实除了寒冰阵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但鲜为人知的是,其实雪山之中还有一处禁地。

此地本无名,后来修士来到此地,发现其中阵法无可解不说,竟然能轻易撕碎弱小修士,觉得异常危险,才为此地命名“宝桐禁地”。

当然,早有其他修士探寻过这里,一波又一波的人都没有找到任何宝物。久而久之,便认为这里早已被弃置,除了能历练之外,没有可搜刮的。

因为这里对元婴以下修士非常不友好,所以很少会有修士靠近。

原著中的池醉擅闯宝桐雪山,也是在被玄微派弟子追击的过程中,阴差阳错靠近这里才卷入其中的。

禁地里依然冰天雪地,极大不同的是有山川,川河成冰,就算在上面行走都不成问题,不过没人会去一试,谁知道会不会和雪花一样,看似柔和,其实每一片都似乎由法力凝聚一般,刮在身上可致血肉纷飞,冰川亦能让人经历另一种死亡。

山脉被雪覆盖,银装素裹,风雪剧烈糊人眼,

阎攸宁用法力保护两人之余,还拿出蛟龙玄光令。

池醉对这个地方记忆犹新。曾经无比艰难的禁地之行,得以轻松不少。

就是视野受限。

以阎攸宁的法力竟无法让风雪骤停。

这大能确实很能。阎攸宁勾起嘴角,胜负欲被激起,眼眸闪过凌厉的光,最近确实太散漫,等离开这里,该考虑寻宝之外的修行计划了。

隐约间,能在雪地看到一棵棵积满雪的银杉。

风景不错。

阎攸宁四处张望,一身宽袍大袖走在雪地银杉旁里,闲庭若步,四处观赏,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兴味。

池醉无语凝噎,毕竟这地方让他那般狼狈,结果阎攸宁就像是逛大街似的。好在有了阎攸宁庇佑,他也能无阻碍的前进,只不过……

“师父,您确定是让我来此历练?”

阎攸宁道:“我们不论过程,只看结果。”

这次,阎攸宁没有再叫池醉继续走,因为他记得原著中描写过,池醉找到雪梅残片之前,见到的是挂满白绸的银杉。

也不知走了多久,阎攸宁发现在这里瞬移都不管用了,七拐八绕一通,凝眸远望,终于在风雪中看到快要融为一体的满树白绸。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阎攸宁问道。

“徒儿不知。”

“这些树上白绸,都是玄微派长者用来祭奠死在这里的门人的。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成为我们的引路物。”阎攸宁语气轻松,“这冰河里早有人摸索过一遍,阿醉,你与这里有缘,下去找找,找出两样东西,为师只取其中一样。”

阎攸宁还特意强调:“我要的,是你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