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着问:“昨夜的事儿,你还记得么?还记得我是谁么?”
谢寻微望着他,柔柔一笑。
苍白的笑颜,清淡又美丽。
“师尊。”
他听她这声唤,眼睛又火辣辣的。
好久不曾亲耳听她唤他师尊,他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百里决明鼻子发酸,似是要掩饰自己失控的神色,忽然站起身,“我去看看裴真回来没。”
谢寻微拉住他的腕子,手指无力,只能虚虚勾住他的掌心。
但是百里决明一下就回过身来,接住她即将掉下去的手。
“怎么了?”
“陪陪我,好不好?”谢寻微轻声说,“我好累。”
“我去找裴真,一会儿就回来。”百里决明把她的发丝抿到耳后,“病不能耽搁,听话。”
“不是病。”谢寻微说。
“那是什么?”百里决明疑惑。
谢寻微垂下眼睫,顿了半晌才说:“是天葵呢。”
百里决明愣了一会儿,脸庞后知后觉地红起来,“啊?天……天葵?”
他不是傻子,虽是个男儿,然而死了这么多年,女孩家的事儿他多少知道一些。而且当初为了养寻微,他做了好些功课,学习梳女孩儿的发髻、缝制女儿家的主腰膝裤……他甚至要比一些女人还懂一些。
“可是……”他回忆昨晚寻微的样子,“你来天葵怎么疼成那样,跟要了命似的。”
昨晚当真是把他吓着了,他几乎以为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体弱,是这样。”谢寻微闭了闭眼。
因为疲惫,不愿意动口,话儿也简简单单的。
“那我一会儿再去找裴真给你瞧。疼成这样怎么行?每个月来一次,多磨人,得看看怎么能够补补。”百里决明锁着眉关说。
谢寻微阖着眼皮点了点头。
她似乎想起什么,又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师尊,我的衣裳是谁换的?”
“让你这儿的侍女给你换的。你昨儿出太多汗了,不换会着凉。”百里决明说。
谢寻微似是放了心,不再说话。
百里决明搬来月牙凳,在床榻旁边坐下。左手搁在床沿上,谢寻微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从被窝里伸出一根食指,在他手背上画圈圈。她就这样画了半天,他想她是太累了,不问他怎么回来的,也不问他为何一直瞒着她。她什么都不问,只是上瘾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喊他,“师尊、师尊。”
丫头胡闹,他惯着,一遍遍应她。
“在呢,在呢。”
他担忧地看着这丫头,心里仍旧有疑惑。他没见过女人家来天葵,当真能疼成那样?
谢寻微捧住他的手,放在脸侧。
“师尊要疼我。”
“傻话,”他刮她鼻梁,“我不疼你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