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只管尽力隐瞒着他便是。”

苏巽原本也没想将此事瞒天过海,但只消段云泱身边的人着意不以实情相告,拖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纵使他后来从旁人处得知了自己的行踪,半个多月的时间,也足够让一切尘埃落定了。

只愿届时他不要过于伤怀才好……

这一夜暮色苍茫,天幕中浓云翻卷,掩去了星月清朗的光华,一如那些隐藏于平和表面下的暗涌波流,于无形之中摧心断肠。

众人在胤城休整一夜,次日早晨便在平昌军的戍卫下,向着齐国国都绍阳城进发。

离开了绿洲地带,迎面而来的漫天黄沙很快将人们层层笼罩。大家纷纷用披风兜帽将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唯恐被无孔不入的沙砾呛入口鼻,连马车外也罩上了防沙的厚革,一路跋涉得甚是艰难。

对此苏巽却没有太多感知,随着缚灵术逐渐失效,他的五感也如同被风沙销蚀一般逐渐迟钝下去,不仅对周身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全无察觉,甚至夜不能寐食难下咽,走在路上也气力不济,不时脱力软倒。

对此实在看不下去,叶知蘅索性打着担忧他长途劳顿辛苦的幌子,不由分说将人一把塞进马车中,苏巽对此无力反抗,上车后便双眸紧闭昏睡过去。

叶知蘅伸手一探他额头,不出所料的触感滚烫,心痛难当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暗中请元若拙前来诊治。如此这般一路遮掩隐瞒,除了较为亲近的几个人心中隐有猜测,倒也并未把苏巽的病势沉疴全然暴露。

冬月正是西北风肆虐的时节,众人逆风而行,少不了在路上耽误时日,是以终于抵达绍阳城郊之时,已经是四日后的傍晚了。

“既然玄霄阁的同僚们已经抵达绍阳,那我与知蘅等人便先行一步,前往寻找盘古的下落。山高水长,愿后会有期。”

“烛阴阁下一路护持辛苦,此等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报答,定然不遗余力,”风伯带领着玄霄阁众人躬身拱手,语气极为诚恳,“此去前路未卜,您万事小心为上若是力有不逮,切记不可勉强为之!”

他这一席话诚然是发自肺腑,倘若没有苏巽率人破开断龙石,救他们脱离牢笼,只怕七日之期一过,天吴见他们执意不从,立时便会除之后快,又哪里会有如今这般自在安适,甚至尚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呢?

苏巽扶住叶知蘅的手臂站定,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此刻视力听力尽数受损,只能模糊听到几个音节,却也不难猜出风伯想要表达些什么。

毕竟他已将接纳玄霄阁的事务交给裴殊等人完成,若是一切顺遂,想必众人都会有不错的归宿,这样一来他也能彻底安心。

拜别同僚后,他与叶知蘅登上马车,车后墨棠小队数十人随行,向着绍阳城西南方驶去。车轮辘辘,在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辙痕,印记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却始终化归于平行相依的两道,相望相知,而不再有交集。

正如他与段云泱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