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淮被他那严谨慎重、一丝不苟的小模样逗笑了。
他提起笔来,在案上写了 “季平安” 三个字,递给季安,说:“昨日的季字写错了,该是这样写,拿去练吧。”
宴淮平日里惯用草书 ,龙飞凤舞的,今日给季安写的这三个字却一笔一划,极其工整,端的是一手漂亮的小楷。
季安拿着那张写了他原本名字的纸,心里 “咚咚” 地跳。
半晌,他小声说:“宴公子,我叫季安,你写的不对。”
季安其实有点害怕,他担心叫他家少爷知道了,会骂他对宴家公子无礼,但 “平” 字可是犯了他家老太太的名讳,少爷忌讳着的,季安更不敢碰这个字。
他这样战战兢兢,似乎满脑子都是他家少爷,简直到了惟命是从的地步,小聪明都不耍一下,看得宴淮十分没有办法,只好提笔沾墨,把那个 “平” 字给抹了,说:“这样行了吧?”
季安赶紧点头。
宴淮抬手,弹了下他脑门,说:“练字去,若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季安又谢了宴淮一次,缩回自己的地方练字去了。
前一日他写坏了两张纸,心疼得要命,今日便学聪明了,从家里装了清水来,纸也是拿的厕纸,便宜不知道多少,他拿自己的月例买的。
这样,用清水写完等干了还可以再用,直到纸彻底皱巴到不能看了,才换一张。
“季安”两个字练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有点模样了,再去看宴淮给他临摹的那张字,季安望着 “季” 和“安”中间那个黑点,在心里偷偷将 “平” 字也写了一遍。
他写不好,但记住了。
然后他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转向宴淮那头,结结巴巴小声开口:“宴,宴公子。”
宴淮在看一本古医书,他爹在家中行二,上头有大伯一家撑着宴家本家,而他在自己这一支中也行二,上头有哥哥,本轮不到他来操持家业,读书也只是开蒙识字,肚里有墨不叫其他人笑话了去便好,他自己是想做个郎中的。
不过今日这本钻研已久的古医书也没能让他专心,心思都在旁边的别人家书童身上。
他见季安转过来,便笑了:“嗯?”
季安紧张得手心冒汗,鼻尖也是湿的,像只从树上窝里调出来的小雀儿,结结巴巴地说:“请,请教…… 公子。”
宴淮好耐心,嘴角挂着笑,侧身听着:“嗯。”
然后便听季安说:“公子…… 我家少爷的名讳,怎么写?”
宴淮的笑僵在了脸上,铺了纸沾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了 “辛弛” 两个字 用的草书 扔给季安:“这么写。”
第5章
作者有话说:安安:糖葫芦好好吃 (???)?
季安捧着纸,抿着唇,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想不明白如何下笔,七扭八歪地临摹一遍,写得根本不成个样子。
他自小看惯了脸色,其实也不傻,宴淮诚心没有给他好好写,他自然看得出来,于是他就知道宴公子的 “可以问我” 是句客套话。
季安又看了一遍那字,便仔细吹干,一点点卷折起来,收了下去。
之后几天,宴淮想同他说话,季安就规矩听着,垂着头,不言语,问一句答两个字,唯唯诺诺又谨小慎微。
这是做下人的本分。
宴淮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知把人吓着了,却也不肯给他好好写 “辛弛” 两个字,每日拿些小玩意来逗季安,吃的玩的都有,都是季安平日里见不着的好东西。
可季安却都不肯收。
辛弛回过头便看见宴淮手里拿着个什么小玩意,不知道在同季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