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久未见到大妞了,前一向家里出事,大妞隔几日就有信来问,这些裴珠都知道。
因她要走,见了她就握住她的手:“往后见面不易,你不是喜欢我房里纱屏么,我送给你。”
那幅小纱屏是裴珠自己画的,在绢丝上作画,费了许多功夫。
大妞看见就爱不释手,知道是裴珠花了心血的爱物,也没有开过口。
这会儿她要走了,裴珠把这个送给她。
大妞笑了:“真的?”她说完看向阿宝,“珠儿送我这么好的东西,你拿什么送我?”阿宝知道她是玩笑,装作苦思模样:“珠儿竟连这个都舍得给你了,要说一样的……那就只有大黑了。”
三人笑成一团,围在亭中,阿宝告诉大妞,许知远贪看裴珠掉到水里去的事儿:“呐,就在那儿,扑咚一声,吓得珠儿脸都白了。”
大妞大笑出声:“真的?当真掉到水里去了?”
“可不是,他看珠儿的样子,就像……”阿宝想来想去,“就像是写诗的看着月亮。”诗人可不就最爱写月亮。
裴珠虽羞恼,可听见这句,心头不住跳动:“嫂嫂!”
大妞更笑了:“别!你别一害羞就叫嫂嫂,我可是难得能这么笑,也不是故意要笑你。”是往后再聚在一块儿说彼此的事,不知要到哪个年月了。
裴珠也正是知道这个才没生气,大妞挨着她:“这多好,你还没过门,他对你就这么上心。”
大妞原来还曾偷偷想过,要是她也能像珠儿一样,生得那么美,是不是就不必苦恋陆仲豫。
这么想来,老天爷待她也不薄,她虽没像珠儿这样美,陆仲豫对她也是极好的。
大妞少有机会见阿宝,她回娘家时先还会说在陆家过得如何,后来每回她说,她娘就要抹眼泪,干脆就不说了。
今儿见了闺中伙伴,那还不一口气全说了:“你知道她怎么肯放我走的?”
阿宝捏着个糖橘子,裴珠拿了块蜜枣子,两人齐齐摇头,听大妞说书。
“还不是她那宝贝小儿媳妇没喜信!”陆夫人就想着两个亲生儿子能赶紧有孙子,扣下了大妞,陆仲豫在任上,就算有子,那也是庶出。
可陆仲豫知道嫡母的心思,偏偏就不让她如愿。
扣了大妞一年多,小儿媳妇进门也一年了,从年头盼到年尾,依旧没怀上。
“她又烧香又拜佛又请送子观音。”陆夫人又要面子,给小儿媳妇送了观音,大妞那里也少不了。
气得卫夫人直骂:“她光知道送观音有什么用?有她这个活夜叉,一百尊观音也送不来子。”
夜叉是专吃小孩的精怪,卫夫人当面叫亲家母,背后叫她夜叉婆。
还是陆仲豫写信支的主意,他说陆夫人有个相熟的女尼静圆师太,一月总有三四回请她上门念经。
大妞看了信就找到她娘,卫夫人掏出私房银子,叩开庵堂的门。
这等上门讲经的尼姑,多是靠着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听经赏赐,才能支应庵堂的日常开销。
卫夫人捧上银子,请静圆师太在陆夫人面前想想办法,让女儿女婿能团圆,这是善事,菩萨也会答应的。
等事成了,她给庵堂奉上一年的香油钱。
这天陆夫人又叫静圆师太上门,讲完了佛法,她又感叹怎么小儿媳妇一直怀不上孩子,要不要再请一尊送子观音?
过了年若还没有,那可就得给儿子抬妾了。
这种时候,大妞是不在的,她没资格跟着陆夫人一起听经,只有两个妯
娌陪在陆夫人身边。
陆夫人话里话外透出要抬姨娘的意思,气得小儿媳妇白了一张俏脸。
静圆师太坐在下首,饮了口茶,慢慢悠悠道:“我看三少夫人是福相,莫不是别的缘故碍了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