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虽没开口,许知远也猜到几分,嘴巴咧到了耳后根。
他嘴才刚咧开,便被母亲严声喝住:“你笑什么?可是在心中肖想好人家的姑娘?背三遍《清净经》!”
许知远在他亲娘跟前站得笔直,老老实实念了三遍滚瓜熟的清净经。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得努力站直了,才不能摇头晃脑,若是动了脑袋,他亲娘又要说他有口无心,必要罚得更重些。
直念到脑中全是空空空,一丝绮念也无,他娘才放他走,还让他闭门读书,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自此之后,许知远当着他娘的面,一个字儿也不敢提裴先生的妹妹。
书僮来报接了裴家的帖子,他这才又意动。
书僮看少爷眉花眼笑的模样,向他道喜:“裴家必是跟少爷提亲的,恭喜少爷娶个好少夫人。”
许知远横眉瞪了他一眼:“不可妄言!”心里却如煎汤似的冒泡,又不敢问他娘,在屋里捧着书直转圈子。
许夫人接了帖子,身边的妈妈问:“远哥说的不错,裴家或许真有这个意思?”
那老妈妈道:“怎是肖想?那裴家的姑娘是庶出,又不是正室夫人的女儿,真要议亲,咱们远哥儿能选着更好的。”
“蒿草之下,或有兰香。”
妈妈见她这样,也不再说,预备起去裴家的礼物,依旧还是四色礼。
去哪一家都如此,不因裴家可能有结亲的心思,就将礼办得更厚些。
许知远不敢跟母亲打听,偷偷找到母亲身边的老妈妈:“贺妈妈,你给我一个准信儿,是不是……是不是……”
贺妈妈先点头,又摇头:“哥儿就再等一等,你这年纪也该说亲了,纵不是裴家姑娘,还有上门的官媒人呢。”
许知远脸色黯淡下去。
贺妈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心里疼他,可他娘认定了他配不上裴家姑娘,不会主动去张这个口。
“要不然,你求求你娘去,癞□□想吃天鹅肉,也得张开嘴不是。”
虽是俗话但有道理,许知远刚要点头,又看向贺妈妈:“贺妈妈,我怎么成癞□□了!”
贺妈妈说漏了嘴,赶紧找补:“就是打个比方,我们远哥儿年轻轻的就是举人,哪样都能配得上裴家姑娘。”
要贺妈妈说,自家哥儿的好处多了去了。
家中殷实,又是独子,既无妯娌要应酬,婆母又是个省事的,你只须跟她说实话,她绝不苛责挑事儿。这个年纪的少爷,房里干干净净的,又从不眠花宿柳,放假便是在家读书,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裴家能有什么不愿意?
许知远听了贺妈妈的话,提着袍子跑到许夫人的织房去,在门口停下,让丫头通报:“我要求见母亲。”
丫头看了眼少爷,这少爷脾气是好,就是人有些呆,见就见罢,怎么还求见?
但她依言掀帘进去禀报:“夫人,少爷在外头,说要求见您。”
许夫人正在内室织布,又踩了十几下,停下梭子才:“请他进来。”
许知远进门便一撩袍角跪倒在母亲的身前,双手搭住下拜:“儿子想求娶裴家姑娘,还请母亲为我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