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仲豫走到藏书阁下,跑了这两圈,热得他直摇扇,这个裴子慕,好好的跑藏书阁来干什么?
可等他进了藏书阁,裴观又已经回去了。
陆仲豫坐下,喘着气问掌书:“裴博士借阅了什么书籍?”
不等掌书回答,拿过典册一翻。
陆仲豫抿住嘴,裴子慕也看起闲书来了?还是《琐记》《梦忆》《小记》这类……记载夫妻之间日常琐事的杂书?
仿佛知道了什么。
陆仲豫将册子还给掌书,这个裴子慕可真是……就当他没来过罢。
裴观书是借来了,信却迟迟没写出来,但他全部翻阅过,还是学到些东西。
譬如写信的时候该说点闲事。
本来他那封信上只有一句感谢她夸奖的话。细写宁家如何实在不妥,可不写,又太简薄了些。
她写来三张纸,他回去一句话,不大合适。
《琐记》《梦忆》之中,都是写些日常小事。
于是裴观便写了自己在国子监练骑射的事,还提了两句大黑,说它自到了山中,便不大吃草料,瘦了一圈。
如此这般的零零碎碎,竟也写了三页。
到第三日上,这封信才算是写完了。
通读一回,没有难认的字,也没有难懂的典故,通篇写了大白话。
似这般文辞,裴观自学会写文章起,就没写过。
他将信纸细细叠好,也先塞进小信封中,又套上大信封。叫来松烟:“让陈长胜,把这信送到韩家去。”
“这另一封是送回家的,给七姑娘。”珠儿知不知道此事?
“你还真是害相思?哪家姑娘把你折腾成这样?”
戥子偷偷摸摸把那封信带进屋里,燕草分明瞧见她们俩拉扯,只作不见。
裴夫人已经懒得好奇了,还能为什么,为着林家姑娘呗,她托着玉盏喝饮子:“咱们就别管了,你看着罢,还是林家事。”
他们腾字营的兄弟,分调到各处。同在京城的还能约着喝顿酒,调到外地的,也不可能写信了,本来大家伙也不大识字。
裴夫人听了,先看一眼陈妈妈,给她一个“你瞧瞧,叫我料准了”的眼神儿,跟着才对裴珠说:“无事,林家姑娘不是那等心窄刻薄的人。”
一是怕裴珠听了又难受。二是怕林姑娘心生嫌隙,螺儿要遭罪。
“你哥哥就这么问的你?”裴夫人想知道儿子打官腔的毛病改了没有。
卫三一笑:“也是,往后不能叫了。”
信送到韩府,小厮不知就里,只当是写给韩征的,将这信放到韩征案上。
这封比上一封还更厚,足足写了五页纸,写完她还封上口,交给戥子。
人牙子记得牢牢的,知道这家的姑娘不好糊弄,这才一打听就知道。
二十来人,打哪儿来的,都写在纸上。
“那一两个月里头,京城人牙行卖人买人都便宜,林姑娘来京城之前,林家就一气儿把人给配齐全了。”
落栗先告诉荼白,荼白跟竹月商量了一宿,这才禀报给裴珠。
阿宝压根就没盼着裴观回信,她那封写过去,就为了夸他,夸完这事儿就算完了。
他还在看落款,卫三已然道:“给……巴儿狗的。”
“跟你说了多少回,阿宝都大了,不能再叫她巴儿狗了。”
戥子正磕瓜子呢,嚼了果仁,吐掉瓜皮儿,拍拍巴掌伸手接过来,问都没再问,又跑去韩家找韩征的小厮送信去。
要是能看一看大黑,就能知道马儿为甚不吃草料了,偏偏又瞧不见,阿宝想了又想,给裴观写信。
“那信呢?”陈妈妈奇道,夫人那儿没接着信啊。
这句话,费了老鼻子劲才说出来,巴儿狗这三个字,说得无比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