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一夜未曾合眼,这就回去歇下吧。”
许适容见陆夫人脸色青白,眼眶凹陷,便低声劝了道。
陆夫人又看了眼被大火掠过后的一片焦瓦黑砾,长长叹了口气,刚起了身,突听外面响起了阵杂乱的脚步声,探头看了下,竟是林知州和州府里的一干属官到了。想是这火太大,又是夜间燃起,烧得半城方圆几里应都知道,这才连州府官员都闻讯过来了。
陆夫人见林知州一干人都到了,避嫌起见,只得又退回了屏风后。
那陆通判见上官与同僚同来,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样,急忙上前见礼,被林知州拦了道:“昨夜本官还在此与大人把酒言欢,不想今早竟是闻此恶讯,极为惊讶,这才匆匆赶了过来,府中诸位都无恙吧?”
陆通判叹了口气道:“多谢林大人关爱。虽是烧了几间屋子,好在昨夜发现及时,留宿在此的贵客们都是安然无恙,一早已是各自回去了。”
众人闻得此言,点头称是,道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此时,突见一人丛那大堂入口处匆匆跑入,面上带了焦惶之色,直直朝着陆通判大叫道:“陆大人,我家大人昨夜醉酒了宿在贵府,今早一直不见回来,又听闻你家失火,你可曾见到过?”
陆通判闻言一惊,急忙笑着安抚道:“胡副使稍安勿躁。黄大人昨夜确是宿在此处,只火起之后,宿在此的诸人都已是安然退出了。许是黄大人又去了别地,所以才迟迟未归?”
那副使头摇得拨浪鼓般,神色间尽是不信:“我家大人奉了皇命到此任观察使不过月余,地头也不甚熟悉,大清早的哪里有别地可去?”
众人听得这话,一下都是齐齐看向了陆通判,神色各异。
陆通判刚刚才稳下心神,此时被那胡副使如此一说,虽是清晨空气还带了几分凉意,只那额头却已是涔涔出了汗滴。
“此事干系重大啊,陆大人,你确信火起时诸多留宿的都已是出来的?万一……”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长得肥肥白白的。虽声音不高,话也未说完,只那“万一”两字,却是一下将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陆通判擦了下额头的汗,看着那男子,有些不悦道:“曹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曹大人哼了一声,这才低声道:“我的意思就是叫陆大人仔细确认下才好。”
陆通判心头一下起了怒火。这姓曹的是个监当官,掌管州府里茶盐酒税的征收事务,素日里便有些不大干净的,与自己关系向来不好。此刻这话说的,便是如同针尖般刺进他心间。强压住心头怒火,正要反唇相讥,突听边上林知州咳了一声,看了过来道:“陆大人,人命关天,这观察使大人又是皇上钦派到此监察州里事务的,非同小可,陆大人还是仔细些的妥当。”
陆通判听这林知州也是如此说话,只得强按住心头不悦,转身朝着管家厉声道:“我之前问你,你道客人都是出来了的。可是如实?”
那管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腿已是不住发抖,半日才吱吱呜呜道:“应当……都是出来了的……。当时乱成一团,小人也未一一数过……”
陆通判大怒,只还未开口说话,边上又有一人突然惊叫了起来道:“哎呀,之前都未想到,此时这样一说,倒是想了起来。黄观察使正是住在我隔壁尽头那间屋子里的。我出来后便仿似一直未见到他。莫非竟是没有逃脱,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倒抽了口冷气,全场刹那便是鸦雀无声。
许适容听见身边陆夫人喉间似是发出格格之声,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柄手,一双眼睛已是发直了,急忙过去拍了她后背,怕一时顺不过去晕厥过去。
“胡……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