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远离呢?”
裴寒没话说了,但是他咬死了不支持。然而他支不支持其实没什么用,裴煦已经成年,经济独立,他没能力左右裴煦的选择。
裴煦颓废地靠在走廊上抽烟,没吭声挂了。
仲居瑞在健身房里练腰腹力量。教练仿佛特别青睐他,明明他也没办私教课,还是过来指点两句。仲居瑞的雷达再不敏感也发现了这是在搭讪。
他扯出耳机线戴上,直到教练很识趣地走开了。
这个周六秋高气爽,他锻炼完迅速洗了个澡,又到常去的理发店,花48块钱剪了个最简单的直男发型,这才打车去到郑贤文的婚礼现场。
郑贤文早年因为生病辍学,好友都是从小的朋友,人数也不多。他现在是汤成的员工,所以请的大多数同事就是汤成公司的,仲居瑞往里粗粗一看,好几个是之前聚餐常见的。他在门口交了份子钱,被汤成一把拽走,领着他入座。郑贤文的同事坐了整两桌,恰好多了仲居瑞一个,被安置在好友桌上了。
“我待会跟你坐。”汤成说,“我先帮着招呼客人去,我小姨喊我!”
大屏幕滚动放着婚纱照,现场一直放着甜蜜的流行歌。仲居瑞远远看了看新娘,觉得婚纱照还没有ps得六亲不认。他这桌没坐满,大概因为这桌都是郑贤文的挚友,这会不是在门口闹郑贤文,就是当伴郎,还没空落座。
仲居瑞从来没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他甚至从小到大也没参加过几次婚礼,回忆上一次,还是他爸二婚,他出场没多久被亲戚抱走,怕他捣乱,关在一个小包厢里,那天他爸给他拿了两只螃蟹和一碟开心果。他拆蟹腿,手被扎了一下。他对那场婚礼唯一的感想就是,吃螃蟹还是得蘸醋。
他跟桌上的诸位都不熟,熟人已经互相聊起来了,他自己低头玩手机。
旁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说:“这饮料能不能先开了喝啊?我渴死了。”
另一个说:“婚礼都没开始,别开这桌上的,你去问服务员。”
桌上有人说:“这桌又不是外人,李狗你渴了就开呗!”说着准备拧瓶子。
“别别别!你们放着。”阻拦的那个人摆手。
仲居瑞抬头看,见那个想喝水的胸前别着“伴郎”的花,被另一个人推搡走了。
现场可真是太热闹了,好像谁跟谁都亲。这个场地据说还是提前一年定下来的,郑贤文夫妇本来想订国庆,奈何国庆档提前两年就被订走了。仲居瑞听桌上的两个姑娘聊婚礼场地,忍不住想,提前两年订,万一到了婚礼时间,两人都离了怎么办。没等他胡思乱想太多,汤成坐回来了。
“快开始了。”汤成拿餐巾纸擦他的光头,擦了一纸的汗,“我的天,今天又不是我结婚,我忙出一身汗。”
汤成对这个表弟很有感情,据他说是因为他小学初中爸妈忙着赚钱,他被寄养在小姨家,住了十年,跟郑贤文宛如亲兄弟,直到他高中被他老子送出国,平时有什么数码产品衣服球鞋,他买了,也一定给郑贤文买。后来表弟生病,他更是下决心,以后干什么都得带着表弟。
仲居瑞笑着说:“说不定你表弟早就想自己闯出一片天,看你干什么都不成才只好留下来支持你。”
汤成哈哈笑,说很有可能。
“我怕我会哭。”汤成说,“万一我待会一时感慨,哭出来,你别笑话我。”
仲居瑞说不会。
灯光暗下来,伴郎们回好友桌正好坐到仲居瑞左手边。这场婚礼,司仪一个下流段子都没讲,光回忆新郎新娘成长就催泪了一大片。汤成倒是没哭,一直大力地鼓掌。仲居瑞余光瞥见伴郎团,发现那个李狗已经哭成了泪人。
大屏幕还在放郑贤文中学时代与好兄弟的合影,很明显与郑贤文勾肩搭背的就是这位李狗。李狗趴在先前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肩上,那个年轻男人很无奈地说:“贤贤订婚时你不是已经哭过一次了吗?怎么结婚还哭啊?”
“这个杀千刀的司仪,婚礼就婚礼,放什么童年回忆啊?好他妈催泪。烟笼寒水月笼沙,贤贤从此有新家,伤感一下不是很正常?想想以前跟他偷偷去网吧,总觉得不遥远,其实都过去十年了。”李狗终于挺直腰板。司仪要新郎新娘亲一个,李狗热情洋溢地吹着口哨起哄。
仲居瑞忽然觉得好羡慕。且不说他这辈子有没有婚礼,就算有,现场谁会出现在他少年的照片上,谁会感伤地流眼泪,谁会在下面冲着他吹口哨呢。想来想去,没有人。
参加这场婚礼最扎心的地方也在于此。太热闹了,热闹着热闹着,发现热闹与自己并无关系。
☆、第 56 章
婚宴快结束了,有客人零零散散离场,郑贤文夫妇站在门口送客。好友桌上的人吵吵嚷嚷说什么难得陆一李狗回国重聚,要去打通宵麻将,汤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仲居瑞举目四顾没有熟人,再逗留显得十分多余,便跟郑贤文打个招呼,再三祝贺他新婚快乐,准备打车走。
他晚上禁不住劝喝了点酒,耳朵有些发热,站在门口被夜风吹得浑身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