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引枕上虚弱地一笑,抚上孙女清瘦苍白的面颊:“好,好,原来是虚惊一场,不是祖母身子不济就好,没看到我的阿嫣儿女双全,祖母怎么舍得走?”
沈嫣哽咽地笑了笑,双眸几欲落下泪来,她抱着祖母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撒开。
这几日老太太都在后院厢房养病,虽还未找到那引发苦石藤药性的药材,但好在老太太服下了解药,又有沈嫣寸步不离地伺候着,慢慢地恢复了些精神。
沈嫣早已传话下去,随侍的几个丫鬟一概不许将老太太中毒一事说出去,尤其是不能抖到老太太面前去,又将补身的药方重新抓来,未免打草惊蛇,对外还称老太太煎服的是从前的药方。
至于那下毒之人,待回到武定侯府,不等她主动出手,那人自己便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再使个引蛇出洞的法子,不愁抓不到凶手。
沈老太太到底是伤了身子,缓和了几日,面上虽有些起色,可说话仍是有气无力的。
沈嫣本打算陪老太太在山上多住几日,待精神头好些,再安排下山回府一事,偏偏翌日一早,镇北王府来了人,正是谢斐身边的凌安。
凌安从马车上下来,正巧碰上廊庑下端着药碗的沈嫣,立即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夫人,世子爷派属下来接您回去。”
沈嫣眉眼间还有淡淡的疲色,吸了口气,眼神示意身边的云苓。
云苓当即会意,道:“凌侍卫,我们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否则在山上耽误至今,姑娘这几日劳心劳力地照料着,已有数日不曾好眠,您回去同世子爷说一声吧,老太太这里离不开人。”
又拿老太太当借口,他家世子爷猜得果真不错。
凌安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夫人重阳进过宫,恐怕也知道咱们王爷要回来的消息,府里上下多少事务等着您打理,您素日是明礼晓事之人,何以在此时犯糊涂呢。若是还在生世子爷的气,那是大可不必,这几日世子爷忙着温习课业脚不沾地,绿芜苑好几日不曾去了,待王爷回来,更会收敛几分,何况世子爷心心念念的人,只有您一个。若您实在惦记沈老夫人,这都十日过去了,以往一整年也陪不得这样久的时间啊。”
沈嫣本就因老太太的病情,心里烦闷得慌,这会请云苓代为转达都嫌慢,便叫松音去拿纸笔,寒着脸在纸上飞快地写道:“我祖母身体如何,凌侍卫一探便知,我纵是再不孝,又岂有拿她老人家的康健开玩笑的道理?”
凌安看那纸上字迹,一时讷讷无言。
习武之人嗅觉灵敏,其实方才一进后山,他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药香气,沈老太太怕是真不爽利。
可他来时带了任务,若是一个人回府,只怕要被他主子扒层皮下来。
思及此,又咬咬牙硬着头皮道:“老夫人久治难愈,在这山上也不便利,不如属下去套马车来,亲自护送老夫人和夫人下山,乡野间的赤脚大夫如何及得上宫中的御医,便是请那太医院来为老夫人医治,不过也是世子爷一句话的事罢了。”
言罢台阶上沉默片刻,凌安悄然抬眸,竟见沈嫣一扯唇角,笑了。
随即又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凌安一眼扫完,当即冷汗频出,“夫人,这……”
没等他说完,沈嫣抬手,朝云苓比了个“送客”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