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周府,除了奶娘,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陈嬷嬷也很愧疚:“我也只落得个帮三爷看院子的本事了,如今却是连两位爷的院子都看不好。”
虞冷月安慰陈嬷嬷:“这不关您的事,您不要自责。三爷既然肯松口,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罢了,三爷留了两位爷的院子这么多年,再留着,大房二房的人该看不惯了,还不如让轩哥儿住去着。三爷如今自己能想开,我也得想开点儿才是。”
陈嬷嬷也只能这样说,才觉得有几分慰藉。
虞冷月默默想着,周临渊真的是想开了吗?
还是彻底地对周家没期望了?
说起这些事,还是累及心神。
陈嬷嬷也无意再久坐下去,喝完了茶,便起身走了,只嘱咐虞冷月:“三爷心思向来藏得深,太太多担待些,只当是……替你那没福气瞧见你的婆母,多疼疼咱们三爷。”
虞冷月含糊地应了一声。
雪书在旁听了许久,她天生是个心软的人,竟也生出几分怜惜。
坐下来给虞冷月倒了杯茶,低低地说:“原来这高门大户也有高门大户的苦,咱们自幼的日子,虽穷苦些却少了这些勾心斗角。”
天下之大,有人劳形,有人伤神。
虞冷月端起茶杯,眼睫轻动,却是沉吟道:“偷盗的事板上钉钉没得说了,欺辱丫鬟是桩糊涂案……从来没有人翻案?”
雪书也动了心思,道:“如果那丫鬟还在……”
虞冷月恍然想起昨夜里,周临渊的那声祈求。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正说着话,周临渊进来了。
雪书识趣地退了出去。
虞冷月斟了两杯茶,娴熟地递了一杯给周临渊。
周临渊诧异地接过茶杯,仿佛觉得她示好得很奇怪。
虞冷月不管他在想什么,只轻声地问:“两位兄长的旧物,都处理好了?”
周临渊微垂眉眼,神色无异,声音也如平常一般淡淡的:“都搬去明苑那边了。”
两人对坐无话。
虞冷月忽然抓住周临渊的手,凝视着他,诚恳地说:“那我们去明苑小住,好不好?”
周临渊看着她。
虞冷月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微歪脑袋。
听见他说:“好。”
夜里,两人在二门落锁之前,去了明苑。
王喜一家子还在折腾那些从周家搬来的家具,周临渊让抬去阁楼,按照原样布置起来。
虞冷月待在一楼梢间里,听着头顶乒乒乓乓的声音,去厨房找了一壶酒。
周临渊从阁楼下来,一挑帘子就闻到了一阵酒香。
他勾着唇角走过去,坐在罗汉床上,慵懒地靠在迎枕上,手抵额角,闲闲瞥她一眼,问道:“今晚怎么这样有兴致?”
月亮高悬,居然已经有蝉鸣蛙叫。
虞冷月倒了两杯酒,起身端着,走到他跟前,盈盈屈膝奉过去,笑着说:“庆贺你有了自己的家和家人呀。”
周临渊默然不动。
虞冷月高坐在他身上,勾着他脖子,把其中一杯酒送到他嘴边,嗓音清甜:“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这里就是我们夫妻俩的小家,以后两个哥哥要是回来了,就和咱们一起住明苑。”她笃定又憧憬地说:“周临渊,我们有自己的家。”
周临渊轻轻一笑,嫌她喂得不好,接了酒杯。
美人在怀,他忽然抬眸,淡淡地说:“他们不会回来了。”
说完,一边看着她,一边不疾不徐地饮空了酒杯里的薄酒。
窗外月光洒进来,衬得他带着冷意的眉目,多了一丝浅淡的落寞孤傲。
她想,多年前曾经也有一个或者无数个类似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的心情。
虞冷月丢了酒杯,紧紧抱住周临渊。
带酒的酒杯“咚”一声落在罗汉床上,酒撒满了薄毯。
周临渊搂着她,又是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