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很关心搬院子的事,过来之后自言自语地念着:“搬了?三爷答应搬了?”
虞冷月再三告诉陈嬷嬷:“搬了。是他自己点头答应的,也没和三老爷吵架。”
陈嬷嬷沉默了。
虞冷月奇怪道:“陈嬷嬷,怎么了?”
和平地解决这件事,难道不好吗?
陈嬷嬷叹息道:“有些事,太太不知道。”
事情都了结了。
虞冷月本来已经不好奇了,陈嬷嬷这么一提,她又来了兴致。
陈嬷嬷欲言又止道:“其实跟太太说了也无妨,免得太太日后在府里有所冲撞。”
周临渊兄长的事,在周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因为不大光彩,大家一般不会提起。
入府到现在,虞冷月还是头一次听到详细的前因后果。
他两个哥哥离府各有原因,大哥是因为偷盗,人赃俱获,他自己也是承认的,在家里领完了罚,就负气出走了;二哥是因为调|戏丫鬟。
虞冷月有些不解:“调|戏丫鬟?”
且不说周家的爷们儿身边怎么会缺丫鬟,在这样的府邸里,郎君哪怕要了个丫鬟,也不是大事。若为这个赶走一个郎君,道理上说不通。
事到如今,陈嬷嬷还有些难以启齿:“是大房的大太太身边的丫鬟。”
虞冷月愕然。
这就有些荒唐了,若是欺辱堂嫂子身边的丫鬟,有大不敬或是乱|伦之嫌,按家法处置,那也算合理。
她不禁问道:“事情是真的吗?”
陈嬷嬷说:“也算是真的,二爷的确喜欢大太太身边的那丫鬟,有意要收她为通房,大太太也是肯的。原本事情说得好好的,但是没成事之前,两人被抓住睡在一个屋子里,那丫鬟又突然说一直以来都是二爷强迫于她。大房也就不能放任不理,三老爷那会儿外放到别省刚刚回京,家里一切都没安顿好,为了息事宁人,打断了二爷一条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可怜二爷离开周家之前,腿还是瘸的。”
中间还有很多细节,陈嬷嬷都是顺带说了几句。
虞冷月自己捋了一遍,拼出了事件清晰的背景和脉络。
当年她公爹周文怀还在外省做官,三个儿子却都亲自带在身边。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合理,哪怕是长久外放,也没有一个孩子都不留在老宅的道理。谁都知道,分离的日子长了,必然亲情疏远。老夫人不会纵容周文怀这样做。
周文怀能坚持将一家老小全都带到任上,一定是和周府这边早就离了心。
所以他每年也就是过年才会让三个儿子回一趟京城,全一全孝顺的名声。
说到底,那时候的周府是老夫人他们一大家子的家,而非周文怀这一房的家。
周文怀身为朝廷命官,尚且远远躲避周府的内宅之争,他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回到这边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年节时候偶尔回归周府,只怕周临渊他们兄弟三人也是过得不快活的。
不过,周临渊的二哥可能觉得自己很幸运,在这样苦闷的情况下,他结识了大堂嫂身边一个善解人意的丫鬟。
在他看来,两人互生情愫,两情相悦。
他甚至有意给她一个名分。
但他到底还久居外省,这名分也不是即刻就能给的。
后来周文怀也收到了回京的调令,原配已故,他便带着徐氏和儿子们赶在端午之前,一起回京。
周临渊两个哥哥的事情,就发生在归府的时候。
大爷在周家行偷盗之事离府。
二爷原本也打算跟那丫鬟光明正大在一起……却闹出风波来。
兄弟两个,刚回周家没多久,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周家,从此杳无音信。
徐氏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少了两个继子。
要说周临渊两个哥哥的事,她真一点没有插手,很难让人相信。
陈嬷嬷无可奈何地说:“老太爷去世,大爷跟二爷都没回来看一眼。”背上了不孝的名声,他们两人在仕途上算是完了。
虞冷月道了一声“难怪”。
难怪这府里,压根没有周临渊两个哥哥的名分。
周文怀回归周府之后,周家郎君重新序齿,直接将周临渊的两个哥哥剔除在外。大房二房的两位爷的年纪排在了前头,周临渊排在第三,人称周三爷。他的两个哥哥,也就只剩下没有从族谱上除名了。
周临渊的两个哥哥有没有委屈在里头,且先不论。
什么错儿都没犯的周临渊又是个什么处境?父亲一路高升,只怕根本没有空闲关心他。母亲去世多年,五岁开始在继母眼皮子底下长大,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羽翼未丰就要从外省回归京城,在他人屋檐下仰人鼻息,面对一大帮颇有敌意的亲戚,还有两个哥哥的事情做前车之鉴,日子过得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