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在她回头的这一瞬,她颈间的玉牌忽而发起热来,灼的她的肌肤生疼,有莹莹的光凝聚在这这一方小玉牌上,光华夺目。

夭夭猛然想起来了妩贵妃的那句话:“你见过一只猫吗?”

江素怀看见夭夭回首,超她一躬身,抱着那只猫回身远去了。

随着他的远去,夭夭颈间的玉牌也一点点暗淡了下来,不再发烫。

夭夭站在月光下,一动不能动,她低低问重明:“重明,你说,这江素怀有什么古怪?素姑鸟同怨女背后又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

从素姑鸟开始,似乎便有人替夭夭精心编制了一张网,正耐心得等着她落网。

重明闷闷的,难得的郑重,他说:“夭夭,放弃复活玉川吧,玉川所有的生灵都不会怪你,他们同我一样,只希望你活下去。”

复活玉川,必然艰难险阻,这背后不知藏了什么巨大的阴谋,重明不忍心她再去冒险。

夭夭却一点不退缩,她说:“重明,可我做不到,那是玉川啊,是我们的玉川。”

接下来的几日,夭夭又碰到了江素怀几次,偶尔他抱着那只猫,会远远的看着夭夭。

可她颈间的玉牌再未亮过,让夭夭有时候都怀疑,那晚玉牌灼热的提示是不是她的错觉?

八月下了几场雨,到九月初一这日便带了秋日的凉意。

今日的公主府正门大开,张灯结彩。因着皇家纳征,长公主遍请了京中的命妇,作为陪客。

夭夭一身海棠春色,早早溜去了角门,探出半个身子,正翘首看着正门的方向。

聘礼是由礼部送来的,玄纁束帛,加璧,乘马,浩浩荡荡进了公主府。

太子车架随后而至,夭夭一瞧见那辆绣了团龙的马车,便小跑着迎了上去,只是没料到,太子下了车,竟又回身搀扶了姜林雪下来。

按照大周礼制,长女纳征,家中女儿是要一起接聘的,好沾沾喜气,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

姜林雪虽同公主府不亲厚,但名义上仍是长公主的庶女,这明面上的礼节还是要走的,今日她来倒是不意外。

只是这样的日子,姜林雪却坐了她未婚夫的马车,还被她的未婚夫如此周到的呵护着,实在是打了姜岁岁的脸面。

夭夭顿住脚,抬起清凌凌的眼,问:“殿下,您为何会同姜林雪一块到?”

太子面上并无愧疚之色,只坦荡道:“孤今日同林雪一道出宫,便携了她过来。”

姜林雪幼时便入了宫,同太子青梅竹马。太子每每多加照拂,对外只道俩人乃是兄妹之谊,外人还要赞他一句良善宽厚,对这位六公主留下的遗腹子多有看顾。

岁岁有时看不过,想横加干涉,却总被指责小家子气。

譬如今日,太子瞧夭夭面色不虞,便蹙了眉:“岁岁,今日这样的日子,休要无理取闹。”

夭夭张了张口,唇齿间那句质问的话还没吐出来,就被太子反将了一军。夭夭觉得,太子还真是洞悉人心,怪不得姜岁岁被吃的死死的。

她颤了颤长睫,忽而羞涩的扭捏起来,转身从婢子手中接过玉盏,递给太子:“太子哥哥,你今日定是忙的脚不沾地,我早上特意熬了秋梨饮,你喝一口润润喉咙吧。”

她这声太子哥哥清稚又甜糯,让太子微微愣怔了一瞬。

以前的姜岁岁总是跟在他身后,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今日这声太子哥哥,倒让他恍惚想起,似乎很久没听到她这样叫他了。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太子没再拒绝,神色冷淡的接过玉盏,一饮而尽,而后大步进了公主府。

夭夭晃了晃空空的玉盏,狡黠的眨了眨眼,低低道:“重明,他喝了。”

重明轻嗤:“也不知这位自负的太子殿下,待会子晓得了他这愚钝的未婚妻为了退婚,给他设了这样大的一个局,会是什么表情?”

夭夭才不在乎太子如何想,转身便朝角门跑去,她只想尽快从这桩婚事里抽出身。

昭华院里早备下了吉时礼服,夭夭一进门,永善便一把将人拽住了,焦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又去哪儿了?皇后娘娘都到了,马上就互换文书,您这还没梳妆打扮,如何是好。”

她说着,将夭夭摁在了妆镜前,同众奴仆们一通忙乱,终于在吉时前将人给装扮好了。

永善刚舒出一口气,就见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跑了进来,神神秘秘凑近夭夭道:“娘子,姜二娘现下被安置在了雾穗院,这会子已是面颊潮红、浑身滚烫,你看安排哪个小厮给她?后院坡脚的李大可成?”

夭夭嘴里含着颗葡萄,闻言“唔”了一声,完全反应不过来。

什么面颊潮红、浑身滚烫?怎么还要安排小厮?

她正懵懂,就听重明道:“禾夭夭,你是不是忘了一桩事,三个月前姜岁岁给姜林雪种了合欢蛊,这会子怕是发作了。”

合欢蛊?夭夭将那颗葡萄“呸”的一下吐了出来,简直想捂着心口哀叹,这姜岁岁真是给她留了不少烂摊子!

合欢蛊本是南疆主欢愉的蛊虫,进入人体后,会潜伏三个月,三个月后来势汹汹,必要男女和合方能暂缓一二,且不是一次便能解决的。看样子,姜岁岁真是恨极了姜林雪,想要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