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说:“二十分钟前,我把这段录音发给了郑警官,等他睡醒后听到录音,他就会来抓你,你的自由时间不多了。”
“自由?”对面的男生自嘲一笑,“从我诞生那天起,就被囚禁在白鹿司的身体里,我哪来的自由?”
“十四年,五千多个日夜,我被关在某个黑漆漆的角落,只能通过白鹿司去看、去听、去感受,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没人看得到我,没人听我说话,没人知道我的存在。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梵音无法想象。
但她有点同情他了。
他说:“再正常的人,经历这么漫长的煎熬,也会变成扭曲的疯子。如果不是为了白锦城,我早就带着白鹿司一起去死了。”
梵音说:“你杀我全家,也是为了白锦城吗?”
他说:“你说得对,我爱他,我不允许他和别人在一起,他的身边,只能有白鹿司和我。”
梵音说:“那你怎么不杀了柳宪訾?”
他说:“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陪在他身边了。”
梵音问:“是不是白锦城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高考前一天的上午,白鹿司带他去公园散步的时候,他说要带白鹿司远走高飞,却不肯告诉白鹿司原因,所以白鹿司没有答应。”
梵音无言片刻,轻声感慨:“他真的很爱白鹿司,可以为了白鹿司放弃一切。你嫉妒吗?”
他反唇相讥:“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你有什么感想?”
梵音微微一笑:“照这样说,我们俩倒是同病相怜了。”
他冰封般的眼眸里,有笑意一闪即逝。
该说的好像都说完了,梵音蓦地想起什么:“对了,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我,是什么?”
他说:“等天亮你就知道了。”
梵音摁亮手机,看眼时间,4:18。
正值盛夏,昼长夜短,估计要不了一个小时天就会亮了。
她打了个呵欠:“好困,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他冷淡地说:“随便。”
梵音挪到他身边,背靠着围墙坐下,又问:“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会儿吗?”
他偏头看她,四目相对须臾,他默默挪开视线。
梵音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歪头靠在他肩上,还得寸进尺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闻着属于白鹿司的气息,梵音很快就睡着了。
被她靠着的男生却像座雕像,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夜空,看着天空的颜色像被稀释的墨水一样渐渐变淡,星光也渐渐衰弱,直到消失无踪。
晨曦降临了。
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梵音被惊醒,她猛地坐直身体,随即看向身边人,迷茫地问:“怎么了?”
男生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向对面:“自己去看。”
梵音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尝试了两次都没站起来。
男生率先起身,然后把她扶起来。
梵音说了声“谢谢”,步履蹒跚地向对面走去。
走到近前,她看到围墙的石柱上缠着两圈尼龙绳,她猜绳子下面一定吊着什么吓人的东西。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看到下方悬吊着的尸体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盯着尸体看了几秒,很快就认出来,是霍铭鼐。
白鹿司的副人格杀了霍铭鼐,把尸体吊在霍云蒸自杀的地方,就像古时候把罪犯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示众。
他真的是个疯子。
“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梵音回头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认识霍云蒸吧?”
他说:“她应该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梵音问:“除了小时候你住在霍家那段时间,你和她还有交集吗?”
他问:“这很重要吗?”
梵音一愣。
是啊,人都死了,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长腿一迈,稳稳地站上了低矮的围墙。
梵音仰视着他:“你要干嘛?”
他迎着微凉的晨风说:“警察把白鹿司抓走,如果判死刑还好,如果判无期,我就会被双重監禁。不如从这里跳下去,我和白鹿司就都解脱了。”
梵音不假思索地说:“我陪你一起跳。”
他偏头俯视她:“为什么?”
梵音说:“你死之后,我活不过一周。与其让白锦城接连遭受两次打击,不如一次搞定。”
她朝他伸出手:“拉我一把。”
他短暂地犹豫了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上围墙。
梵音不敢往下看,怕站不稳。
她看着天空,说:“太阳就快出来了。”
他“嗯”了一声。
她说:“我忽然想起一首诗。”
他说:“读来听听。”
梵音对着天空大声朗诵:
“人啊,
请鼓起心灵的勇气,
耐过这世途的阴影和风暴。
等奇异的晨光一旦升起,
就会消融你头上的云涛;
地狱和天堂就化为乌有,
留给你的只是永恒的宇宙。”1
他默默无言。
梵音晃晃他的手:“喂,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安静须臾,他说:“我叫白云深。”
梵音笑着说:“白云深,很高兴可以和你一起去死。”
白云深偏头看她,脸上浮现着轻松的笑意:“我也是。”
天光乍破的瞬间,他们携手纵身一跃。
犹如一对飞翔的比翼鸟。
与此同时,落在天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郑警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世界正文完,下章番外。
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胸口隐隐作痛,百度一查,说是心肌梗塞的症状,吓得我赶紧去医院,一通检查之后,医生说没啥大事,叮嘱我多休息,减少坐在电脑前的时间,所以这几天我一不舒服就麻溜上床躺着。
为了调养身体,五月份不能保证日更了,等六月份我再支棱起来,宝贝们等等我,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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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莱《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