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被她三言两语说动,甘愿冒着被责骂的风险进去传话。
宫道里风声呼啸,梵音打了个冷颤,轻声道:“好冷啊。”
萧寄北原本落后一步站在她身旁,闻言,他举步上前,一侧身,用后背替她挡住风。
梵音察觉了,却没说什么,只管自言自语:“立冬了,该下雪了。”
萧寄北仰脸望向漆黑如墨的天幕,心中没来由地有些萧瑟。
他低下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
宫灯昏黄的光洒在精致如画的五官上,朦胧如雾里看花,仿佛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她的眼睛本该呆滞无神,却潋滟如月溅星河,看似微波余澜其实静影沉璧;青丝拂荡,衣袂轻扬,她犹如一株迎风绽放的琼花,既娇柔又孤孑,既清雅又秾郁。
萧寄北正看得失神,那位进去传话的内侍快步回返,恭敬道:“娘娘,司总管请您进去呢。”
梵音冲他微微一笑,还道了声谢,内侍忙说不敢当。
梵音扶着萧寄北的手往里走,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杂音,应该是茶杯或者花瓶之类的瓷器摔碎的声响。
萧寄北也听见了,不禁面露忧色:“主子,要不还是等等再来吧?”
梵音却道:“茹姐姐和繁儿说不定正等着我救命呢,片刻也耽搁不得。”
萧寄北无暇再劝,因为他看见司竹斋迎面朝他们走来,对方的神情和姿态看起来分外焦急,能让伴君二十几年的大内总管如此失态,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娘娘,”司竹斋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梵音面前,“您来得正巧,皇上正找您呢。”
梵音面不改色道:“方才听殿门口值守的公公说,皇上今日龙心不悦,究竟所为何事?”
“咱家也糊涂着呢。”司竹斋边引着梵音往里走边道,“下了早朝之后去了一趟漪澜宫,午后又去了一趟琉璃院,回到灵曜殿就开始喝酒,晚膳也没吃。咱家摸不透皇上为何事烦扰,也无从劝慰,只能干着急。皇上刚说要传您过来,赶巧您就来了,放眼整个皇宫,也只有您说话皇上才愿意听,饮酒伤身,娘娘一定要劝慰则个。”
听他一席话,梵音心里已将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面上却不露神色,道:“司总管抬举了,我自当尽力而为。”
说话间门行至门口,由司竹斋扶梵音进去,萧寄北在外头候着。
虽然还没烧地龙,但暖阁里已用起了暖炉,酒气被暖意熏蒸,发散得到处都是。
梵音被司竹斋引领至罗汉床前,道:“皇上,姮嫔娘娘来了。”
苏焕钦仅着中衣,却衣衫不整,袒露着干瘪的胸腹。
他背靠在引枕上,一腿屈着,一腿伸展,一只手搭在那条屈起的腿上,手中握着一只赤金螭龙纹酒壶,另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淡声道:“过来。”
梵音循着声音,过去坐下。
司竹斋打个手势,侍立在侧的宫女们便随他一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梵音开门见山,直接说正事:“檀郎,茹姐姐今日上午带着繁儿去开阳寺上香,至今未归,我派人去禁卫府问过了,今日随茹姐姐出宫的十二名禁卫也都没有回来。他们定是遭遇不测……”
“他们全都死了。”苏焕钦打断她。
梵音怔了怔:“……什么?谁死了?”
“那十二名禁卫,全都身首异处。”苏焕钦寒潭似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眼前的美人,“茹宓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