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师伯应该劝戒过了你了吧。咱们脾性相同,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入了同一师门。你我互看,像照镜子一般,即是如此,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若她非要与这世间某人成就姻缘,除了崔子更,她找不到第二个同她并肩而立之人。
程穹聪慧,苏筠机灵,韦勐骁勇,谷雨貌美,她身边亦非没有好儿郎。
可不管是哪一个,于她而言,就像是山上的老土匪瞧见了小土匪,只想撸起袖子说,孩儿们,抄家伙,一起上!
可崔子更却是不同的。
段怡想着,心思愈发的坚定。
“方才苏王爷已经入我麾下,如今天下二分,你我如今便同水火,势有一战。我即是领着他们打了天下,便没有任何道理,将这血肉拼来的江山,拱手相让于你。”
“我若是嫁你为妻,入你后宫,天下倒是一统,可那些追随我的人,该如何自处?今后天下再出了第二个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小娘子,可还有人愿意信她效忠于她?”
“那天底下的人,都会认为,女子不过是闹腾一场,为自己谋取丰厚嫁妆,到最后,还是相夫教子。我未想过,做女子表率,可亦是不想,成为湮灭她们自立希望的罪人。”
崔子更静静地听着,段怡越说,却是神色越发的澹然。
“我习武时间晚,外祖父着急让我鼎立门户,日训夜训。扎着马步练着弓,在油灯之下挑着血泡的时候,却还是要回答祈先生千奇百怪的问题。”
“好不容易入了夜,自是沾着枕头便睡了。从小到大,倒是形成了习惯,失眠之事于我而言,几乎没有。”
“可是这回救襄阳之后,我时常在噩梦中惊醒。在梦中,长孙老将军一家子人,被那沉青安杀害,他们的头颅被挂在城楼之上,死不瞑目。”
“鲜血一滴滴的落下来,我二姐姐挺着大肚子,从那城楼之上一跃而下。她说襄阳城在,长孙氏在,襄阳城亡,长孙氏亡。”
“我来迟了一步,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地上。沉青安的马蹄从她身上踏过,襄阳城破,到处都是尸山血海,还有烧焦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