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转眼三日已过,定渊王世子叛逃一事已经在上京沸沸扬扬传扬开,城门戒严,街道上日日都有锦衣卫疾驰而过,巡逻士兵亦比往日多了数倍不止,连谢府也被大理寺贴上了封条,一时之间,上京城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谢琅叛逃出京三日,崔灏也已经被软禁在行辕里整整三日,日日心急如焚。

“唯慎怎这般糊涂,他难道不知,这一逃,便是背上了叛逆之名,再也不可能洗脱了。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不该如此冲动行事!谢氏满门忠烈,还从未出过叛臣,他这是将自己自幼拼搏的军功和一身前程全部葬送了!”

崔灏痛心疾首,既忧心谢琅安危,又想不明白事情缘何就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起初听闻消息时,他甚至怀疑是传信人弄错了。

雍临木然蹲在院子里,李梧则劝:“世子并非冲动不计后果之人,兴许,世子真的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才走到了这一步呢。”

崔灏日夜忧心,辗转难眠,因为心火焚烧,唇角都起了火泡,道:“我只是担心,他躲不过朝廷布下的天罗地网,彻底把自己逼入死路!”

李梧到院子里,见雍临仍神色麻木蹲在廊柱下,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被雍临一把推开。

“你怎么不告诉二爷,对世子下达缉捕文书的,除了北镇抚,还有兵部。”

李梧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眼下形势未明,兴许文卿公子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你理解我的心情,你如何会理解我的心情,我自小与世子一道长大,如今世子身陷危难,我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雍临说着,眼睛渐渐发红。

接着冷笑:“文卿公子到底是二爷义子,不是我们谢府的人,这等时候,自然没必要沾染不该沾染的麻烦,耽搁自己的前程,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另一头,裴氏老太爷裴道闳一身道袍,站在廊下,抚须问一旁的管家裴安:“大公子还没有消息么?”

裴道闳的心情从未如这几日一般舒畅。

他万万没有料到,谢琅这个谢氏世子,竟会做出叛逃出京的举动,这于一个武将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甚至对于北境谢氏也将会是一次沉重打击。除非谢兰峰肯断腕求生,与这个叛将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可长子谢瑛已经不能上战场,三子谢又不是领兵打仗的料,谢兰峰当真能舍弃这个最有可能继承北境军统帅的儿子么?

简直是老天爷也在帮他。

裴道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犹如天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裴氏家族终于将迎来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代。

裴安自然能感受到裴道闳的愉悦心情。

道:“老太爷放心,大公子率领的全是京营精锐部队,兵部与北镇抚又都出了缉捕文书,发往各州府,严禁叛臣入境,如今那谢唯慎便是困兽一头,就算能侥幸逃出上京,也绝无可能逃脱朝廷大军的追捕。”

夜风穿过长廊,带起一阵清寒,裴道闳施施然将手揣入袖口。

“谢氏出了这么久的风头,老夫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谢兰峰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叛臣儿子,是置之不理,任朝廷处置,还是赌上自己大半生的忠烈之名,为这个儿子求情。”

月黑风高,积雪初化,山道艰险难行。

谢琅已带着李崖、赵元并麾下十八亲兵在山间奔袭了整整三日。

为了躲避追兵,他们无法走大道,也无法投宿客栈,连山道都只能选最艰险最难通行的走。除了在刚离开上京时遭遇了几波伏击,之后两日皆平安无事,再未遇到任何追兵。为了迷惑锦衣卫和各路追兵,他们有时会在同一条山道上反复绕行几圈,有时会兵分几路,将每一条道都走一遍,再汇合,这样一来,便是擅于追踪的锦衣卫,也不能通过马蹄印来判断他们究竟走得哪一条道。

“世子,翻过这座山,便可抵达平城,过了平城,再往北走两日,就能看到北境军先锋营的驻扎地了。”

李崖不掩澎湃心情道。

奔逃三日,李崖已经从最初逃出上京时的惶恐不安转为兴奋激动。左右从出了上京城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再无回头路。轰轰烈烈干这一场,也比待在上京城里,眼睁睁看着世子身陷囹圄,被世家和狗皇帝逼死强。

谢琅却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紧跟着停下,李崖勒紧马缰,就见前方密林里忽然涌出一群飞鸟,似乎受了极大惊吓,紧接着,头顶传来鹰隼尖锐鸣啸。

李崖抬眼,只见三只体型硕大的鹰隼盘桓在上方天空,眨眼功夫,利爪便将一只惊鸟撕裂成两半。但鹰隼的目标显然并不是那些鸟,而是四下逡巡,在努力搜寻着什么。

“这是”

“是裴北辰豢养的信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