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倒不至于,我也没那麽放在心上,其实我理解兄长当时的做法,”安逢顿了顿,头也没回,语气轻飘飘的,但带着一点烦躁,“只是觉得有些烦,看见兄长就想起这些事,心里堵,也不舒服,就干脆不想见你了。”
明明安逢说不恨,可这话比直接说恨他还难堪多了。淩初怔愣地站着,双眼茫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却感觉似有一把生鏽的弯刀狠狠剜着他胸口,剧痛得令他颤抖。
他张了张嘴,但觉得一张口就又会惹人反感厌恶,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安逢擦药。
白皙瘦弱的后背伤痕斑驳,可怖刺目。
房中一片默寂无声,无边墨黑,屋外的蝉鸣聒噪吵闹,盛夏的风到了夜里竟是冷的,吹得脸上泪痕,真的凉透了。
安逢擦完药,站了一会儿,便就躺下睡了,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瞧一眼。
淩初如石像般站着,身躯融入夜色,就这样僵立着站了许久,双目熬得猩红,充满血色,下巴冒出些淡青胡茬。
破晓时分,黎明微露。屋里已少了一个人的气息。
安逢侧躺着,紧闭着眼,呼吸缓缓,一动不动,似是安然睡着,可一夜都未曾干涩的眼角,泪流得更汹涌了。
宁府内。
宁啓则垂首作画,擡肘运笔间,偶尔擡眼看向宁巍,也看不懂其神色,心中鼓鼓跳动。
他生在宁家,享有其荣华富贵,虽有一身清高文人傲骨,有些微妙地排斥宁巍的做法和手段,可并不代表他不惧怕宁巍。
宁家富甲一方,海陆皆有商线,旁系繁杂,根脉极深,管理这般庞大的一个家族绝非易事,宁巍颇有手段,不然只单单靠姻亲,怎可能有如今的位置……
无人说话,只有纸张与笔毫簌簌擦过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