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待得许久,与王太后聊李妩的这一桩事,直到两人达成共识——
要真正平息这些有辱皇家颜面、有损李妩声明的流言,应将李婉那一位已经故去的亲生父亲追认为驸马。
这个法子简单且有效。
往后说起来,便是平阳长公主而今孀居,膝下有女,而非未尚驸马却诞下一女,不知廉耻。
命人去请李妩进宫也为商谈此事。
以王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来看,李妩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作为李妩的母后,王太后心知,她这个女儿行事乖张,未必愿意乖乖听从安排。
一旦她不愿,便难免费些功夫。
清河大长公主也算看着李妩长大的。
李妩从前做过那些事清河大长公主看在眼里,晓得她这个侄女并不温顺。
如此才有清河大长公主与王太后一道出面要和李妩谈一谈。
而李妩并非独自前来。
她在乘软轿来仁寿宫的路上遇见陆霜筠和李滢溪。
是以,她们是一道过来仁寿宫的。
看似偶遇,但在李妩看来,她的皇嫂极可能是得到些消息,特地赶来的。
至于李滢溪,许是稀里糊涂跟着皇嫂来。
倘若是她所想的那样要她点头追认驸马,她不会答应,因而李妩本无意让陆霜筠牵扯其中。只是陆霜筠已有自己的决定,又不露痕迹,她便没有刻意把人拦下。
到得仁寿宫后,三人一道入得殿内。
清河大长公主在看见李妩、陆霜筠与李滢溪一道出现时,几不可见皱眉,但这会儿没有说什么。
陆霜筠亦面容平静,带李妩与李滢溪向王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行礼。
免礼之后,王太后让人赐座奉茶,三人又各自入了座。
起初不免寒暄,聊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但大长公主也无那么多耐心,过得约莫一盏茶功夫,她搁下手中茶盏,说起“正事”。
“皇后和云安先退下罢。”
大长公主直接道,“我同皇嫂有话要和平阳单独说。”
李滢溪听言,看一眼李妩,又微拧了眉问:“皇姑姑,我们不能听吗?”
大长公主道:“你乃未出阁的小娘子,有些事情确实不宜听。”
李滢溪直觉同前一日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有关。
她又笑,温声细语:“皇姑姑,我也到出嫁的年纪了,让我留下来一道听一听可好?”
清河大长公主微抿了下唇。
王太后在这会儿出声道:“清河,还是让皇后和云安留下吧。”
大长公主没有再反对,陆霜筠和李滢溪得以留在殿内。
因而,她们自王太后与清河大长公主口中,听到要让李妩追认李婉的亲生父亲为驸马的话。
李滢溪也没想到留下来会听见这些。
她目光落在李妩身上,想知道李妩会不会拒绝,又觉得拒绝也不叫人奇怪。
放在旁人身上或令人费劲的举动,放在李妩身上常常顺理成章。
不意外的,李滢溪听见李妩平静道:“母后,皇姑姑,我无此意,今日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清河大长公主闻言霍然起身,眉眼沉沉盯住李妩:“这于你有何损失?那人既已故去,所谓驸马无非个虚名罢了,你难道偏要听着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才罢休?”
“确实是个虚名,我也不喜那些风言风语。”
李妩语气仍十分淡定,“皇姑姑,但我不愿,我的孩子也不愁没有爹爹。”
大长公主冷笑:“你便凭你一己私欲行事,从不在乎身边人,自私自利,肆意妄为。”她伸手点一点坐在一旁的李滢溪,“云安尚无仪宾,你可曾想过,你如此行事,会否影响到她的婚事?”
李妩说:“京城众人皆知,云安郡主乃淑女风范,行事有度,知礼守礼,与长公主全然不同。”
“若如皇姑姑所言,即便有所影响,想也不会是不好的。”
清河大长公主越生恼。
王太后见状,忙起身拉了下大长公主的手臂。
“阿妩,你怎可如此同你皇姑姑说话?”
板着脸训过李妩一句,王太后看着她道,“你身为平阳长公主,便不应做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母后,何谓有损皇家颜面?”李妩弯唇笑着,望向清河大长公主,笑容却冷,“譬如,府上婢女被驸马爷强迫,失了身子?想是太过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只能赐那婢女一杯毒酒以免宣扬出去?”
“不知我这皇家血脉,是不是让母后和皇姑姑觉得恨了。”
“若无这血脉,想必毒酒一杯,万事大吉。”
“母后,皇姑姑,我知你们关心我,才同我说这些,但我自己的事情自会处理妥当。”李妩慢悠悠说着,“追认个驸马,让我变成一个孀居寡妇,或是最合乎规矩的法子,又能保全我贞名。可我今时今日,偏不愿从了这规矩。”
“住口!”
被在王太后、陆霜筠和李滢溪下脸的清河大长公主面色铁青。
她疾走几步,抬手一巴掌便要落在李妩脸上。
李妩手掌抓住清河大长公主的手臂。
抬眸看着自己这位皇姑姑,李妩轻扯嘴角:“皇姑姑这些年不是在修禅么?您这样,佛祖看了是要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