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的榻上横着个死人,被子上沾着大片血迹,没法再躺了,嵇重扶他坐到旁边椅子上,拿了他的衣裳给他一件件穿好,怕他受凉,又叫亲兵将屋里的炭点了。
谢疏微微蹙眉,忍耐着没有拒绝。
亲兵们何时见过他们世子这样照顾人,俱是目瞪口呆,听嵇重开口吩咐了才回神,纷纷转身去忙碌。
没多久,屋里暖和起来,榻上的死人被拖下来搜身,另两个受伤的也被捆着扔到旁边。
嵇重走过去,垂眸冷冷打量他们。
两人顿时不敢再哀嚎,甚至不敢与嵇重对视,他们匍匐在地上,用眼角余光瞄着面前的马靴,气不敢喘,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嵇重看着他们,缓缓开口:“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两人哆哆嗦嗦地趴着,一时都未开口。
嵇重目光从左扫到右,左边的人颈部被马鞭割伤,额头被椅子磕破,汩汩涌出的鲜血糊了一脸,右边的人腹部被刀捅穿,刀尚未拔出,随着身子的颤抖,刀尖在青石地面上碰出密集的脆响。
两人都死一般寂静,却都未寻死封口,显然惜命得很。
嵇重忽然抬脚,狠狠踩在右边那人的头上,只听“砰”一声闷响,那人脸砸到地面,鼻腔里瞬间喷出血来,嵇重用靴底将他的脸碾偏过来:“说!”
那人张了张嘴,磕磕巴巴道:“是……是我们见财起了贪念……就……”
“咔嚓——”嵇重一脚踩断他的脖子。
旁边的人吓得尿了裤子,大声喊:“我说我说!求世子饶命!”
亲兵朝他身上踹了一脚:“认得世子,那应该也认得谢大人吧?连朝廷命官都敢动,谁给你们的胆子?快说!”
那人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喉咙生疼,他不敢再隐瞒,哆哆嗦嗦一五一十交代道:“是、是范将军。”
亲兵:“是长安东城门口的范武?他为什么要杀谢大人?”
“有、有恩怨……”
嵇重一脚踢在他下巴上,他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进炭盆,又被烫得连滚带翻地爬出来。
这回他不敢再撒谎,趴到地上用力磕响头:“我说我说,求世子饶命!范将军说不能让谢大人离开京城,更不能让谢大人去洛阳,让我们找机会下手,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真不知道,求世子饶命!求世子饶命啊!”
亲兵朝嵇重看看,嵇重微抬下颌:“把那两人的头给我割下来。”
趴在地上的人吓得几乎瘫软。
亲兵照着嵇重的吩咐做了,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包起来,扔到那人面前,那人吓得嚎啕大哭,瘫在地上连连后退。
嵇重沉声道:“带着人头去找范武,告诉他,再有下次,我就拿他全族祭刀。”
那人脸上血泪糊成一片,连连磕头:“多谢世子饶命!多谢世子饶命!”
嵇重:“若敢阳奉阴违,你就替他受过。”
那人额头已经磕肿,仿佛完全不知道疼:“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亲兵踢了他一脚:“还不快滚!”
那人提着两个包裹,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就把整个驿站都惊动了,此时有些胆大的正躲在外面观望,驿差也提着灯笼走过来,看到廊檐下的黑影,连忙喊:“站住!什么人?做什么的?”
那人已经吓破了胆,踩着稀烂的积雪踉跄着跑出去。
驿差不满地皱眉,骂骂咧咧走到谢疏屋子门口,一见里面的阵仗,傻眼了。
门两侧站着几个挎刀的亲兵,嵇重站在屋子中央,脚边两个无头尸,鲜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