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知涵考上重点高中那天,蒋家简直像过年。
按照蒋知涵初中前两年半的表现,分数线能上普高已经烧高香,但就在最后半年,他突然发力,没日没夜的学,报了好多补习班,那阵子他从没在晚上十二点前睡过觉,努力的蒋彦峰以为他中了邪。
毕竟以前打都打不好,还曾扬言要跟不知道在哪认识的什么大神哥哥学改车,说以后要开啥车行,自力更生。
他本就聪明,这样突击了半年,成绩直线上升,最后还真让他走运擦了个分数线的边,压线上了那所学校。
但蒋知涵最高兴的不是这个,是他跟姜柠檬又分到了一个班。
两人初中就是同班,三年前后桌,小男孩讨人厌,把人欺负哭的时候不少,但最终也都是他贱贱地去道歉,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蒋知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姜柠檬掉眼泪。
这习惯延续到高二。
那天蒋知涵拍着球从后门进来,第一时间就有人告诉他,姜柠檬哭了。
蒋知涵吊着一口仙气复习,擦边进的重点高中,从中考考场出来那一刻就已经把所有知识还给了老师,开学摸底考,他考了个倒数,被安排在倒数第三排。
他讲义气,出手大方,打架也厉害,没多久就成了后几排男生中的老大,一帮半大小伙子整天涵哥涵哥地叫。
蒋知涵的个子在这一两年中猛蹿,到了高二已经快要一米八,成功占领班里最后一排的宝座。老大的地位也稳稳当当,连其他年级的同学都知道,高二六班有个刺儿头蒋知涵,是老师们的头号心病,调皮捣蛋不好管,还特护短,有谁敢欺负他们班同学,那纯粹是在找死,他脾气一上来,高三的都敢撸起胳膊去算账。
而这个护“短”,最“短”的就是姜柠檬。
别说外班,同班的惹她都不好使。
蒋知涵用力扣了下篮球,把球拍到桌下,“怎么回事。”
他往教室前面看,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姜柠檬趴在桌上,旁边的同桌一直在拍她肩膀,好像在安慰。
哥们说不知道。
蒋知涵拧眉,又看了那边一眼,随手从自己桌斗里摸出一瓶可乐,从同桌椅子后头挤过去,大步流星往前走。
同桌捞了他一把,没捞到,“打铃了,你干嘛去!一会老师来了!”
蒋知涵走到姜柠檬旁边,把可乐放她桌上,食指弹了弹她脑袋,“哎。”
姜柠檬没动,蒋知涵看向她同桌,同桌说:“刚不是发物理卷子,她考的不好,老师找她来着。”
不是谁欺负她,蒋知涵放了心,视线重新落在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她扎了漂亮的丸子头,碎发很多,发质又软又细,像小猫身上的毛毛。
蒋知涵又弹她脑袋一下,力道很轻,“行了,上课了。”
几秒后,姜柠檬抬起头,她本来长得就乖,这一下眼泪汪汪,更可怜了,俩人对视一眼,蒋知涵啧啧一声,“眼睛都肿了,至于吗,不就一个月考。”
姜柠檬愤愤看他一眼,重新趴下,把脑袋转到另一侧。
数学老师从前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蒋知涵站在过道上,用直尺拍了拍讲桌,“蒋知涵你干什么呢,没听见上课铃吗?”
姜柠檬抹了把眼睛坐直身体,蒋知涵从兜里摸出半包纸巾扔她桌上,临走前顺走她一支笔,回头冲老师扬了扬手,“回了回了这就回。”
这节数学自习,老师在前面批卷子,蒋知涵懒懒靠在最后一排的墙壁上,指尖灵活转笔,眼睛盯着前面姜柠檬的背影发呆。
过了会,他随便从桌子上的一摞书里抽出一张废纸,撕下一小条,用顺来的那支笔写了一行字:别理那老头,他就那样,更年期。
他端详一会,将纸条撕掉,重新写了一张:别理那老头,听说他老婆最近回娘家了,估计他气儿不顺。
后面又加了一句:我都没及格。
写完后,他再次端详,觉得字有些多,不符合他“高冷boy”的气质,索性撕掉,重新写了一个更简短一点的:还哭呢?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眯起一只眼睛,瞄准姜柠檬丢过去,正砸在她后脑勺上。
纸团弹开一些,掉在后桌,姜柠檬回头看了一眼,后桌把纸条递给她,她下意识看向后面,蒋知涵半趴在桌上,没事人一样,用她的笔在卷子上写写画画。
姜柠檬偷偷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将纸条在桌下打开,看完后,她没有回,将纸条夹进一本书里,继续做题。
快要下晚自习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蒋知涵的座位空了,这小子又偷偷提前溜出去玩。
放学了,数学老师卷子没批完,又发了两张下来,同学们纷纷收拾东西,三三两两结伴同行,姜柠檬从走廊的小柜子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和几本书,跟同桌走到校门口,同桌笑着推推她手臂,示意前面,“哎,那有人等你,我先走了哦。”
姜柠檬看过去,蒋知涵站在校门口那棵大树下,书包松松垮垮挎在肩上,天渐渐凉了,校服也不好好穿,就那么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干干净净的针织衫。
她发现蒋知涵好像又高了,初中那会儿,她比他还高一点点,现在他已经比她高一个头还有富余。
看到姜柠檬,蒋知涵立刻挺直腰板,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慢,怎么才出来。”
姜柠檬抬起头看他,“你又逃课。”
“就五分钟。”蒋知涵露出几颗小白牙,亮出一直藏在身后的手,递给姜柠檬一个纸袋。
熟悉的香味从纸袋里飘出来,是姜柠檬最喜欢的波浪薯条。
她微微愣了愣,没有接,蒋知涵晃晃手里的袋子,“拿着啊,我特意给你买的。”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喜欢买一包波浪薯条,坐在操场最角落的石阶上吃。
蒋知涵看过好几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薯条,但他依旧记在心里。
姜柠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对她期望很高,别的孩子九十八分,家长会高兴,会奖励,她得九十八分,只会得到一句:为什么还差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