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亲自端了新的汤药进来,凌睿抬手接过,他一举一动皆是与生俱来的贵气,萧然昏昏沉沉的被陈九硬掰开齿关,他犬牙抵着男人粗糙咸涩的指节,所有咬合的力气皆被粗暴的抵消掉。
汤药苦涩,凌睿挽起袖口捏着瓷碗迫他饮下,萧然被陈九用拇指抵住了喉结,他不得不遵循生理的反应做出吞咽的动作,温热的汤药就此入腹,陈九向凌睿稍一拱手便很识趣的退下,帐里又仅剩他们两个人,萧然以双手被缚的动作抬臂竭力蹭了蹭唇角,重新戴回去的狼牙躺在他裸露出的锁骨上轻轻晃了晃。
凌睿牵住了他的指尖,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再缩近,萧然避无可避的被他困在床头,行军帐本来简素,凌睿却吃不惯军营的苦,硬是让人从乾州城里找了一张极品紫檀木雕花的大床。
帐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萧然许久没发作的旧伤接踵而来,他咬紧牙关抬臂挡开凌睿倾身的动作,肩头的钝痛让他整条手臂都隐隐发抖,凌睿矮身伏去他身前敞开他素白的衣衫一一抚过那些没被纱布裹住的错综疤痕,萧然屏息死死盯着凌睿的发顶,他抵触的脊背战栗,若是那柄匕首还在,凌睿现在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你恨我吗,十四,你是不是因为朕待你不够好,所以才向着他?”
凌睿以指腹抚上萧然肩上那道狰狞的长疤,这道伤是他亲眼见证的,狼兽咬穿了萧然的肩头,他骑在马上站在栏外,听着萧然嘶哑凄厉的惨叫,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脸,他以为萧然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可他指尖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待萧然不够好,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一个萧然而已,他一再告诫自己他会在登基称帝的时候偿还萧然那么多年的付出,他也觉得甚至都不用给予什么回报,萧然那么爱他那么听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弃他而去。
“朕知道你觉得他待你好,封你为后,让你领军,朕也想那么待你,可是朕不行,朕不是他,朕没有他那么好的命数。”
凌睿颔首吻上了萧然的心口,这是他们之间难得的安宁,他环紧萧然的腰肢将他锁进怀中,他身为帝王皇室却始终有满腹的委屈。
“他是独子,独子,十四,北原王只有他一个子嗣,王位只可能是他的,他不用争不用抢,什么手段都不用就能得到朕争了二十多年的东西。”
“朕不一样,阿然,朕不一样啊,你知道的,你知道朝堂有多险恶,你知道老四他们做梦都想杀了朕,朕要有他那般命数,朕也能,朕也能像他那样——”
凌睿永远不配同休戈比,他们自骨子里就不是同一类人,萧然垂眸同他追随数年的王爷目光相接,他看着凌睿这幅找尽借口为自己开脱的卑鄙样子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讥讽的笑意。
他的面色太差了,凌睿只能看见他扬唇的举动,还当是自己说的话有了作用,萧然低头凑去他耳边,亲昵无比的动作让早已称帝的男人表露出了些许罕见的欣喜。
“你同他,比不了,你永远做不成他,他也永远不会像你这样恶心。”
萧然曾经觉得没有人比凌睿更像皇帝了,他的景王爷是上天的宠儿,英俊华贵,生来就带着无与伦比的皇家气派,后来他才发现凌睿人形的皮囊之下并没有可以称之为人性的东西,他注定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因为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棋子,任何人的性命都分文不值。
休戈才是真正的千古帝王,心系家国天下,怀揣苍生万物,于休戈而言王位代表的不是野心,而是担起举国臣民身家性命的责任,休戈也从来不穿什么龙袍锦冠,他最多只是把乱蓬蓬的头发洗过再梳开,换一身稍微板正妥帖一点的深黑衣裳,衣裳有暗线绣着他们家族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