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农倒茶的动作滞住了,只听赵陆离悠悠地道:“这意思,咱们这些人当中,也许不止一个落子峰上的沈方寂。”
“所以熊能人第三层意思就是,咱们如今的困局是落子峰上的一局。”闻一农接口道。
赵陆离脸露赞叹之色,看着是逢迎闻一农,但眉目之间又满是自得之色,闻一农稍稍翻译一下大约是你总算跟上了我的智谋这种意思,让闻一农刚觉得有所感的心不禁为之一塞。
“如今让我困惑的是,落子峰所为何来呢?”赵陆离眼望天花板地道。
闻一农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嘴里却说:“落子峰也算是食得锦衣卫的俸禄,果然是落子峰所为,我等倒是只需静观其变,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大人这么说小生就放心了,说来说去,这客栈里能让小生信任的也只有闻大人了。”
闻一农自然客套了几句,等赵陆离远去之后,闻一农心中暗付,这熊能人外表粗鲁,但其实看来实际比方子实更为聪明,莫非落子峰所图就是与熊能人有关。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却赫然发现旁边的茶杯里,茶水仍然盈满,方才大赞茶汤香浓的赵陆离竟然是一口未饮,他不禁心中微微一动,看起来赵陆离并非像他所言的那样,对他满怀信任,又想起方才赵陆离方才在门口与他寒喧,想必也是为了给自己多一层保障。
他圆胖的脸上微眯起双眼,粗鲁的熊能人外粗内细,看似不通时务,屡屡得罪人的赵秀才实则细致谨慎,看来人人都不可信。
十年未见,陆玖肆很想问一声沈方寂,你还记得我吗?这话,本来就是他派夜砂他们拦下沈方寂之后想问的,可是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反而问不出来了。
沈方寂开口称呼他为陆庄主,陆玖肆哪里能问得出来,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
他很怕沈方寂是装作不记得他,那代表着他还在怨恨当年他谋害了他老师的事情,更怕沈方寂是真得将他遗忘了,因此陆玖肆几乎是一夜未眠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天明那刻方才迷迷糊糊地转而睡去,远远地只听似有人进了门,似有人悠悠地叹息了声:“何苦……”
何苦……何苦,不知情所起,一念而生。
陆玖肆觉得眼角似有泪滴划过,却暮然听见有人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他陡然惊醒,却发现房间里哪里有人,而外面却嘈杂一片,陆玖肆忍着头昏脑胀,穿了衣服匆匆下地,拉开门,只见大家都围在一座门前。
陆玖肆的面色一白,那间房正是会意厅,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到门前,只见房间内有一男子俯卧于床,背上插着一把匕首。他神情木然地走了进去,手轻轻地去扶起那男子,正是沈方寂。
即便心中早有所感,但那刻仍然像有柄匕首直刺心间,直至没顶,让他一时呼吸停滞。
所有他想说的话……都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