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蓉一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任凭皇帝沉浸在这暧昧的夜里,她主动环上他的,将自己的身子慢慢与他的靠近,再靠近一些。
她抬手抚上自己腰间的束带,沉了片刻,忽然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已经骤然握在手上。
一切柔情蜜意瞬间破碎在眼眸,化作积累已久的恨意,反手直接向皇帝腹前刺去。
李睿神色一紧,仿佛早有准备,猛地翻手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震,叫幼蓉眉头紧皱,瞬间感到骨头噶啦啦地响,即便如此,那手的刀刃仍然紧握。她一咬牙,断腕之举似的向后退步,李睿生怕捏碎了她的骨头,只是微微一松手,一念之间却被她得了先机,银刃在烛光下泛着杀意,毫不留情地向他再次袭击而去。
双影在帐幔上交叠,袖间戾戾生风,李睿没有唤内侍,抿紧嘴唇,只是赤手阻挡着她的刺杀。
幼蓉刀锋凌厉,招招取人性命,她回身,躲过李睿的夺势,反手一横,便要插/入他的胸膛,不想后足却踢上雁足灯的烛台,那燃烧的烛火几乎落在她的后背。
“小心——” 李睿已经,拂袖扫去那烛台,不想前胸一震,低头看时,那短刃已经没了进去,起初还毫无知觉,而后渐渐感到呼吸间带着生扯的疼痛。
幼蓉眸神色复杂,有千般情愫闪过在眼,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掉落的烛台,一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李睿扶着前胸,浅浅喘息着,一字一句道,“你是……当年的丹芙,我一开始只是觉得相似,今日永阳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原来,你真的没有死。”
记忆在他望着她的时候,蔓延而至,李睿记得他的叔叔隐太子豢养外室,那外室女带有一子,非隐太子亲生,一直居住在外头,无人见过。他曾有幸偶遇隐太子陪外室女和那个妹妹出行,无意见到她,她腼腆一笑,直接亲切地唤他一声,“睿哥哥”。
他当时在兄弟出类拔萃,弟妹总是嫌他教条,不肯与他亲近,而她却不畏惧,亲切地叫他“睿哥哥”,这一声,便记在心里。
日后,他总会想起她,悄悄托人送去过些好的吃食和新鲜玩意,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生得乖巧可人,想,如若有机会,一定让她光明正大地有个身份。
幼蓉冷冷一笑,道,“我早就死了,死在了你父亲和房相如那帮奸臣策划的洛阳之变里……我杀不了那个篡位之君,只能杀你……”
她说着,缓缓抬起刀刃定向自己的脖子,道,“我从未想过苟活,今日之事,我必死无疑,可我大仇得报……总算不辜负爹爹对我和阿娘的照顾……”
“不要!” 李睿猛地打落她的手腕,那刀刃叮叮咣咣地落在地上,这一声才惊动了外头的人,内侍跑进来一看,顿时慌乱不已,惊叫着唤金吾卫护驾,“来人呐!!有刺客!”
刹那间,外头铁甲整齐地声音纷纷朝书室涌来,没一会儿,长刀将幼蓉围了一圈,李睿怒声道,“不许动!”
幼蓉眸一震,唇角苦涩笑了笑,道,“你早知道我是那个外室的妹妹了,为何还留我?”
李睿眼前渐渐昏暗,浑身变得发冷起来,他昏迷前,对她喃喃道,“因为我不相信,也不希望,你……走到这一步。” 说完,他倒地不起,胸口的血已经将那圆领袍洇湿。太医令这时候才纷纷赶来,急得大呼备参汤备金创药和热水等。
漱鸢得知消息后,一路赶至延英殿,见眼前之景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她看了眼伏在地上的幼蓉,正被长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又看了眼九兄,疾声道,“陛下如何了!”
“长公主,陛下受了刀伤,眼下昏迷,需速速救治才是!”
漱鸢晃神片刻,立即道,“今日之事暂且封锁消息,皇后身体不好,不宜惊动。速速暂将刺客押往大理寺关押。”
第76章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即刻将她关入大理寺, 暂且留她性命!”
漱鸢见没人动, 不由得迎立于火光,目光凛凛,狠声又说了一遍。
金吾卫是宫皇家禁卫,护卫皇宫,更直接听命于当朝皇帝。可眼见陛下被刺, 陷入了昏迷,而此处除了永阳长公主在, 又无旁人,面面相觑一会儿, 只得暂时听命于她, 纷纷收了刀刃。
其两人速速将幼蓉拉起绑好, 扣押她出了殿外。
漱鸢看着地板上残留的血迹心有余悸, 微微沉了一口气, 偏头低声问了一句, “今夜……何人在书省执夜?”
内侍颤着声答道, “回禀长公主, 宁侍郎今日留夜……”
是宁九龄的父亲?漱鸢心里摇了摇头,此人不可,她曾经偶然碰到过他, 慈有余而果决不足, 恐难稳定住当前局面。
“要不奴唤国公来吧!” 内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当前朝廷热门唯晋国公长孙新亭,皇帝尚年轻,而国公又是他舅父, 难免在其事物上多有定夺,这帮人见风使舵,眼见国公如今树大,亦纷纷投靠不少。
漱鸢看了一眼内侍,沉沉道,“不必,拿本宫令牌即刻出宫,请宰相入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