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他言毕,总觉得公主和从前比似乎变了不少,变得对他有些疏远冷淡,多了很多距离感。

公主沉默,车里也就沉默。宁九龄被这一阵绵长的默然弄得格外紧张,这里仿佛将外头的喧嚣都隔离开来了似的,像大理寺审问的牢狱。

他的手在膝盖上不由得抓紧成拳,过了很久,才小心问道,“不知公主来找臣有何事?”

漱鸢将他的一切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如此,她沉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敲山震虎,虽然宁九龄不是虎,可到底也要先打压一下。

听他这么问了,漱鸢也不再静默,抬眼看向他,很是温和,道,“要考进士科了,你准备得如何了?”

宁九龄微微愣住,却还是老实回答了,“准备得差不多了,臣会尽力而为的。”

“可有请教过房相?”

宁九龄道,“不曾。房相是副考官,臣更改避嫌才是,所以一直没有去拜访。”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淡几分,语气毫无波澜道,“你如此知礼,房相也待你不薄。既然知道当该避嫌,为何还大肆宣扬你和房相交往甚密之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公主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了,只是没有直接说明传闻的对象,就是为了想听听他如何说。

果然宁九龄大惊,环袖拜首道,“臣不敢!臣一直敬仰房相,如何会做这种事?”

漱鸢道,“若不是你亲口说过你在大慈恩寺见过房相,如何现在宫里传闻漫天,说你悄悄贿赂考官,欲套得考题?”

“臣断断不敢!臣若是真有此意,早就去房相府上拜访了,可臣一直没有这样做,那贿赂一事又从何说起!定是其有误会。” 宁九龄当即就十分诧异,连连解释,满目冤情。

漱鸢深锁眉头,“哦?那为何都说,你自称与房相在大慈恩寺见过?甚至大肆炫耀?”

宁九龄紧张得思绪纷乱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赶紧抬头禀告,“臣的确是说起过见过房相一事……”

“和谁说的?”

宁九龄额角冒汗,慢慢拱手,皱眉道,“臣那日同宋公子一起温习,无意问起宋公子为何不回去。然后顺口说了一句……在大慈恩寺见过房相……和公主。”

漱鸢忽然听出了破绽,原来是宋洵。那便是了!宁九龄果然还是太年轻!不成气候。

漱鸢定定地看他,“旁边可有旁人?”

“当日很多人一起温习……不过,臣是同宋公子同案的。料想是被旁人听去了什么……”

宁九龄怅然颓丧,垂下手低声道,“是臣失言……引旁人误会。”

失言的确是失言,可被有心人利用,也不是他的错。虽然,也有可能是旁人胡乱听去,断章起义,可这宋洵,嫌疑最大。

漱鸢脸色缓和几分,虚扶了他一把,曼声道,“罢了,如今总算知情。我在宫听闻的时候,起初还不信,想起你是我的朋友,这才赶出来问一问。你没有故意为之,那便是好的。”

宁九龄不起身,垂头道,“是不是给房相添麻烦了。”

漱鸢浅浅抬了下嘴角,不咸不淡道,“你要记住,祸从口出。以后入仕,也要慎言。”

宁九龄忏悔抬袖,道,“公主教导,臣记住了。”

他到底还是无心的,漱鸢想,房相如也不算看错人,只是宁九龄缺少经验,还需要好好历练。

“你也成婚了吧。以后,要更稳重了。”

她面色温和下来,事情总算搞清楚了,她也放松了几分戒备,温声叫他坐回去。

宁九龄听罢,沉默一阵,慢慢抬眼,复杂道,“臣先推辞婚事了。”

“哦?为何?” 漱鸢倒是有些吃惊,这婚事几个月前还有呢,如今竟告吹了。

宁九龄看了她一眼,见公主眨了眨眼很是不解,他欲言又止,然后简短道,“臣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对不起别的姑娘。”

漱鸢看见他脸色微微红了,眼睛定在她脸上久久不语。忽然,她大概也明白了几分,有些尴尬,赶紧扬声拐弯抹角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父亲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