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可若说是幼蓉在背后出言乱语,她还真不敢相信。

那剩下的,便是宁九龄了。

其实她当时一开始最想排除的就是宁九龄,倒不是因为喜欢或是偏心。只是觉得,他看着为人正直又坦荡,就连房相如都曾经赞扬过几分。

房相如看好的人,能会错吗?

可是如今看来看去,只有他最可能了,再加上当时她撩开斗笠的面纱,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又多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房相如也是在场的。

再加上她那日和他道别的时候,他非得要再三相送,她没办法,只好推说,还与房相有些事情要谈,叫他送回去就可以了。

笔尖半悬着,公主迟迟不肯下笔,终于那饱满的墨汁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成一朵墨莲似的痕迹,终究是没有将这两人任何一人划去。

大概是重活一世变得小心翼翼了,就连对信任的人也要保留几分。幼蓉也好,宁九龄也罢,既然是有嫌疑的,那就总要注意几分。

漱鸢对此并不觉得悲哀,可能是上辈子彻底尝过了背叛的滋味,所以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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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贵人有请的时候,宁九龄还站在太平坊里的论台前头听两位自称某官门客的辩言。

题目是论西汉的边境之策。

国子监在务本坊,与太平坊对称。这一片算是长安考生们最爱聚集的地方,位置算是称得上‘天子脚下’。

那些经不住长安城繁华的诱惑的考生,大都往西穿过一条街,直接进了平康坊,给里头的红巾翠袖写诗去了。

而那些好学守礼,耐得住寂寞的,都往东进了太平坊,凑在论台前听一听最新的时态和热门的策论。

“是宁侍郎家的郎君宁九龄么?”

宁九龄正听着入神,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一回头,见此人陌生,宁九龄不禁疑惑起来,回礼后,又问,“正是。敢问您……”

“主人有请。劳烦随咱家走一趟。”

“主人?” 宁九龄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一听那人自称是‘咱家’,便推知定是宫里的贵人了,他环袖再拜,探声问道,“敢问贵家主人是……”

内侍低声道,“郎君去了便知。”

跟着内侍一路走过去,见太平坊坊口那里挺着一辆牛车,车上雕刻精致,很是眼熟。

走近之后,内侍对着车门道,“主人。人到了。”

车里传来悠悠柔柔的一声,“请上来吧。”

“郎君请上车。”

宁九龄有些犹豫,看了看内侍,可他却一言不发,守口如瓶。这时候,车里一声熟悉的轻笑,朝外头道,“子彦,不记得我了?”

宁九龄恍然大悟,当即眼华光一闪,脱口而出,“原来是公主殿下,子彦失礼。”

车窗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公主的下颚和朱唇,她笑了笑,低声道,“今日下午特来寻你,料想你在太平坊听辩辞,果然如此。”

宁九龄再三拜过,这才上了车,进去之后,只闻到车里暗香弥漫,很是华贵。他第一次坐进公主的车辇,心里不由得诚惶诚恐,脸色慢慢红了,道,“臣失礼了。”

漱鸢微微一笑,道,“不必紧张。你我是朋友。”

宁九龄连忙垂眸,问道,“公主近来可好?上次大慈恩寺一别,再未遇见公主了。”

漱鸢淡淡笑了下,点着头道,“都好。你近来如何?”

宁九龄回答:“臣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