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路介明自然接话,他轻轻解释道,“父皇醉酒没醒,从母妃殿里出来不准人跟着,在河堤处踩到淤泥,伤到了脚腕。王福禄知晓后,去河堤泥里捞人了。”

一国之君,在泥里摔个狗吃屎,还因为醉酒泄力起不来,等属下去解救真真是好笑。

许连琅更是信了那句话,恶人自有天收。

突然就又想起了关于耸云阁的流言,她道:“看来咱耸云阁真的有神明庇护,招惹过来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连这真龙天子也不放过。”

路介明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她在说什么,他的视线胶黏在他们牵在一处的手上,她的手纤细且长,连骨节都是小的,手背还是细滑的,手心上却已经生了茧子。

耸云阁很大,尽管主子少,但处处都需要她一个人打扫,生茧子是势必的。倘若她去侍奉宫里的娘娘,以她的性情,一旦委以重任,哪里还需要再做这些粗活。

听说她也是官家小姐,在家里也该是娇养的,实在是不该伺候他与母妃。

路介明用力咬紧了后槽牙,眼涩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下定决心。

她不该在留在耸云阁,耸云阁早晚会害了她,尤其是他今天又做了那样的事……或许一时难以察觉,但根本经不起细查。

他使劲的抽回自己的手,许连琅手心突然一空,心上也就跟着空了,她空落落的扭头看他,眼里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受伤的情绪。

她本以为经过了昨天,七皇子可以接纳她一点呢。

果然,粘人的猫儿只会在打雷受惊的深夜钻进她的被窝,天一亮,就又舔舔毛毫不留恋的离去,翻脸不认人,冷漠又无情。

虽然失落,但她耐心好,耗得起。

屋里热气仍然残留些许,她让七皇子坐在床榻上,弯着腰小心的替他上药,期间路介明几经躲闪,实在是很不配合。

许连琅没办法,她矮下身子与路介明视线齐平,“殿下,你不许我碰,那你自己上药好不好。要是留了疤,以后就真没人嫁你了。”

“你就当心疼我那镯子,给都给出去了,换回来的药没人用,我也是会非常伤心的。那镯子还是我姑姑给我的嫁妆呢。”

第15章 主仆有别 我怎么是一个人,我还有妹妹……

路介明迟疑了半刻,最后还是伸手接下了那些瓶瓶罐罐,药瓶碰撞叮咚响,像是敲在他心里,声音却是沉,乌的。

“你那镯子……”他耳朵里嗡嗡响,自己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像是隔了一重山水,山水迢迢,溪水涓涓,隔着山水,自己变的不像自己,“既然如此贵重,又怎么能轻易给了别人。”

“再贵重也不及你珍贵,”她低头倒腾那些药,随口的不加思考的接话,“来,我告诉你,这两种药可以一起用,抹的时候厚一点,别给我省着啊。”

路介明的脸迅速的肿起来,小奶团子面颊细腻白皙,还没有褪下腮边肉的一侧面颊鼓成个大包,连带着那边的眼睛都小了许多,许连琅心疼的用手指触了触,又凑近鼓起嘴巴,轻轻吹了吹。

肯定是疼的,她吹一吹,兴许会好受一点。

路介明下意识闭上了眼,鼻翼间都是她身上的馨香气味,他用力呼吸了两下,试图想要记住这味道。

“那王公公眼睛怎么长的,雾大也不是他失手伤人的借口,我当时着急去找药,就被他溜了,不然我一定……”

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但路介明觉得有这句话就够了。

王福禄自进入耸云阁来,就一直在揉腰,他年岁不算小了,但身子一直很好,往常都是在外面一守守一整夜,昨天却破天荒的寻了地方歇息,路介明几乎是可以确定他身上有伤,而且是在腰上。

当时他瞧见王福禄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去打了他的伤口,他不希望别人碰她。

许连琅将药的用法一一嘱咐好,再三向他确认会自己上药之后,就去看了容嫔。

放在正殿央的青釉瓷花三足鼎香炉燃出一线袅袅白烟,檀香阵阵,盖住了殿内欢·好过后的味道。

层层帐幔垂地,厚重的不见一寸光线,许连琅缓步上前,将帐幔一一撩起,直到走进床榻才看到几乎被被子掩埋的容嫔。

她平躺着,睡颜平和,长发洒在肩头,姣好的容貌像是枝头带着清露的栀子花,楚楚又娇弱,瘦弱的手腕从被子探出,上面红梅点点,足以可见昨日的激烈。

许连琅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烫,倒是不严重,她去外面烧热水,想帮容嫔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