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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想了想, 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和我睡一个帐篷里的人是谁。明明不到半个小时之前,我们才互相道了晚安,此时我却连他的人都记不清楚了。

听说缺氧会使人变傻,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有这个征兆了。

之前的两次高海拔攀登,夜宿过海拔最高的营地也不过六千米出头。今晚第一次在七千米的山脊睡觉,就体会到了失眠、缺氧、变傻的三重奏。

我心里苦笑一声,仰面朝上睡,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不睡?明早三点就要起床, 何君。”

原来是他。

一听到这声音, 我才想起来, 今晚和我睡一个帐篷的既不是滕吉也不是阿峰, 而是白水鹜人这家伙。不知是被我翻身的动静吵醒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没睡着,不过既然他已经醒了, 我正好也有些话问问他。

“喂, 白水。”我又翻过身,盯着他的背影, “你之前登顶的时候, 是什么感觉?”

“感觉?”

“对啊, 就是……有没有紧张到睡不着觉?”

“有。”

听见这个回答, 要不是帐篷矮了点, 我保准已经跳起来了。

“真的?你也会紧张?”

“当然紧张。”白水鹜人说,“登顶之前我们没有扎营过夜,只是将自己捆在安全绳上钻进睡袋睡了两个小时,一不小心就会翻滚下去,是人都会紧张。”

完全没有可比性!

相比起白水鹜人19个小时的超快速阿式攀登,我这种一个阵营一个阵营缓慢移动的喜马拉雅式登山攀登,两者之间的完全没有可比性,瞧瞧人家睡觉只能把自己吊在绳子上,连一个铺盖都没有!能比吗?

我气馁地躺回去,卷起羽绒被盖住自己的眼睛。怎么觉得自己那么没用呢?差距有这么大吗?

这么说起来,我又想起去年金冰镐奖的获奖者又是北欧人,而日本和韩国连续三年入围最终名单,中国呢,中国自从严冬冬去世后,就少有人获得金冰镐奖的入围提名,就连入围亚洲金冰镐奖的提名名单都很困难。

想到这里,我原本对自己的气馁和懊恼,转变成到对整个国内登山竞技落后状态的无奈,心里就有些闷闷的,不愿意吭声了。

“不过我第一次攀登八千米山峰时,也紧张了一整个晚上没睡着。”白水鹜人突然又开口。

这家伙难不成是想安慰我?

“然后第二天就因为睡眠不足,体力不支,不得不放弃登顶。”

“……”

“所以,何君,要是今晚睡不着,明天就在营地里好好休息吧。”

果然是我想多了!他这哪是开导我,明明是恐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