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山山突然闷哼一声,嘴里吐出一口唾沫连退了好几步,他怒瞪向来人。
“韩峥!”
“滚。”韩峥揍了他一拳后,看也不看他,“既然不想再登山,就不要再出现在基地里。”
他一点都不留情。
禹山山冷笑两声。
“我滚了以后呢,你们要忽悠这个连死是什么不知道的白痴去送死吗?”
“我知道。我知道登山是什么,死亡是什么。”何棠江突然开口,“很多人死了,何山死了,你刚才说的那位严冬冬也去世了,连你也差一点被留在雪山。可是还有很多人活着,韩峥活着,张梁活着,还有你的父亲。”
他走向禹山山。
“我很怕死,但是只要一想到有这么多出色的登山家依旧在继续,我就想自己也能一直活着成为继续登山的那一份子。禹山山,你不要在登山了。”
禹山山瞪向他,以为他要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
“死真的很可怕。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再去了。”何棠江认真地说,“好好活着,禹山山。”
禹山山怔住了,从尼泊尔回来后,他听过太多“慰问”。
你还登山吗?
你不登山了吗?
别担心,不就是切了手指吗,还有人双腿残疾登上珠峰了呢。你一定没问题的。
所有人都在好意地鼓励他,安慰他,唯独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已经不想再坚持了,好像放弃登山的禹山山就不再是禹山山。面对这个不允许他放弃的环境,禹山山在感到压抑感到愤懑的同时,有时候心里也会自问,不就是一次意外吗?禹山山,为什么你这么不再坚持呢?为什么你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哪怕死在山上都心甘情愿呢?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
好好活着,禹山山。
同时也意味着——别登山了,禹山山。
有什么浸润了视线。
登山啊,从出生以来就一点一点地了解你的美丽,触摸你的形状,那曾无比热爱的登山啊。因为恐惧,再也不能接近山峰。有谁能体会他心中痛苦挣扎,有谁能窥见他心中汹涌翻覆的岩浆?
直到何棠江说出那句话的一刻,他好像才被允许了懦弱。
可以释然了,可以把那些后悔、不舍、挣扎通通抛向脑后,可以不用再故意用恶言恶语来遮挡心中那流血的伤口了。
可以告别了,我所热爱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