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一开始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要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进,总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与他不期而遇。他存在于你攀登过的每一条路线上,存在于你读过的每一本登山翻译著作的封面上,存在于所有同龄登山家的回忆和旧照片里。
他不存在于任何一处,但也无处不在;他的□□已经故去,但灵魂却一直活着。
何棠江没有继续追问彭宇峰,心里抱着早晚会与那人相逢的期待出门了。
今天,他又与登山世界更贴近了一些,知道了登山也可以去参加攀岩比赛为国争光,知道了一个超级厉害的国际奖项,也知道国内曾有很厉害的前辈获得过这个奖项提名的殊荣。
登山的世界是如此丰富,何棠江每天都在更了解它一点,也每天都在体会到与那些出色的人相比,自己的普通和平凡。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何棠江想,世界如此广大,时间还如此充裕,他大可一点一点打磨这颗平凡的沙石,直到将它磨出光彩,奔赴远大前程。
何棠江在公交车上一路回想着关于登山的那些事,直到抵达登山训练基地时,心情依旧很好。不过这份好心情,很快被人打破。
“喂,韩峥,我到了。今天怎么练攀岩?什么,不练?你刚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我不说允许你练攀岩你会来吗?”电话里,韩峥一点都不为自己撒谎而心虚,“今天继续五十组核心力量训练,基础功没打好,其它什么都别想。”
何棠江挂断电话,十分憋屈地想,在奔赴远大前程之前,得先把韩峥这座五指山给掀翻了!
他忿忿地迈着大步进入训练区,却在门口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禹山山!他从尼泊尔回来了?
身体斜依靠在门边,左手还缠着绷带的禹山山,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抬头望来。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眼眶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这让人很难把眼前的人和半个月前那个充满活力与自信的少年,联系起来。
“又来训练?”禹山山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我说早晚会送命的事,你们这么上赶着练习有意思吗?”
这是禹山山吗?
那个拼尽全力争夺选拔名额的禹山山,那个因为不服输而与叶廷之争执的禹山山,那个为了重新参加选拔而放下自尊心的禹山山,在泥石流发生后第一时间和韩峥参加救援队的禹山山。
禹山山皱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别可怜我!一个个的烦死了!”
他用左手奋力捶着墙,情绪激动。
“怎么,我不登山就不行吗?山山山山山,要登山的人一个个的都死在山里好了!还有你,你来凑什么热闹,一个外行人老老实实在自己家里待着!登山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有什么价值?”
“可是还有攀岩比赛,还有金冰镐奖……”何棠江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和这个状态下的禹山山对话。
“对了,还有这些。”禹山山看向他,笑了,“可是和你有关系吗?每年消失在山上连尸体都找不回来的有多少人,拿了金冰镐奖以后的第二年、第三年就死在山上的获奖者又有多少?我想起来,国内好像也有一个人获得过提名吧,叫严冬冬来着,可他第三年就死了!死了就是一块肉,什么意义都没有。”
不是这样!
即便如此,登山也,那些人也……
“对了,还有你的父亲,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