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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花屿的空气含多种迷药成分,特别是帕帕维尔湖城区测得浓度甚高……」
香草气味弥漫的镜台室里,嵌墙的薄萤幕传送着晨间新闻画面,汤舍以为听见旧闻重播,关掉哗哗洒下冷水的莲蓬头,将没掩实的雾面双折门整个拉开,踏出电话亭般的淋浴间,水痕淋漓的脸庞朝往大镜子对墙。萤幕中,大理石为主建材的房屋一幢拥托一幢,高低有序地挨着岩板坡道迎光发亮,每幢屋子都有好几扇窗,外墙都有天使雕像,很平常的罗马市中心建筑群。
「果然是旧闻重播。」汤舍甩头,大掌抹开额前湿发,不屑地嘀咕。「报到没啥可报──」他本是这么认为,下一秒,尾音陡失,双眼随着萤幕里拉进放大的焦点一寸一寸地瞠瞪。
那可不是一幢有味道的罗马房屋?不在罗马的罗马房屋!屋前门厅有人影晃动、进出。
「蓝络法研中心事务所一带更分析出吗啡……」男性播报员的嗓音配合着画面,听来比平常亢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幻想?昨天遇见一个叫莫霏的女子,今天呼吸的空气要充满莫霏?
被镜头捕捉的男人,站在罗马房屋门厅,衣着和这个季节不符,面对女人时踌躇的模样有点蠢。女人一下子就离开了,男人呆杵许久,夕阳打照他露在帽子底下的半张脸。「吗啡吗啡」报着的男主播突然评论起画面中人,说是吗啡效果,让人自在得想干么便干么,没半秒,男主播又自作聪明且兴奋地认出那衣着不对应季节的男人是前一则时尚新闻报过的名人。
汤舍立刻抓过遥控器,关掉电视。「什么鸟新闻。」低狠狠地啐了一句,喃道:「我可以告他,我一定要告他。」那该死的电视台与主播,在他看来,他们才像嗑了药的疯子!还有那些无聊科学家,是否也「创作贫乏」?在苹果花屿学起罗马人!
放下遥控器,汤舍转对镜台,扭开洗脸槽水源,弯身俯首,掬了几把水泼脸,昂起头,拱肩,瞪着镜子里关闭的电视萤幕。幽旷空间静得听得见水管里的神秘细响,彷佛一种饥渴声,彷佛一种吞咽声,他的喉结无意识地蠕动,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滑过颈部。他抓抓头,跳了跳,关掉水流。太安静,他受不了。他习惯有人声,歌唱、吟诗、脱口秀、播报新闻都好,就是别静得让他浮躁。
汤舍拿起丢在置物台的遥控器,重新打开电视,男主播仍是吗啡吗啡──莫霏莫霏──地报不停。
他换个频道。年轻女歌手在唱老男人的《hallejah》。
哈雷路亚。让他像圣徒一样受洗。哈雷路亚──
汤舍放下遥控器,保留这个频道,进淋浴亭,再冲一次冷水澡。《hallejah》尚未结束,他走出来,往泡澡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