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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疫 岳靖 1756 字 7个月前

拾心缄默不语,越走越快,脚步无声,不着地似的,犹若一朵愤怒的云飘上大厅楼梯。

这幢骆家宅第和蓝家大屋差不多,都建在临海的崖地上,也都有个水晶吊灯大厅可以开宴会,宽绰的弧形楼梯让人走来像君王降临。看台式的二楼廊厅走道挂满历代男女主人肖像画,她的高祖父母、曾祖父母、祖父母,她没一个认识,除了最近挂上的——她的父亲,她最熟悉。每次走这廊厅,她心底钻出说不清的情绪,既不是难过也非嗯念,倒比较近似孤单。

父亲的孤单,在框架里,被她脑海中华丽的蓝家宴会景象对照得更显寂寥。她不忍停留,只有这次,她请求父亲原谅她,她一眼不望、一语不发,行过二楼,上三楼,拱窗长廊铺盖稀薄的淡金光块,她缓下脚步,定在第四扇窗门前,凉风潜入虚掩的落地门,门缝传来夜花芳馥,她将门推得更开,两腿跨出,鞋跟敲下暗夜岩砖声声脆响。

“拾心小姐——”寸步不离尾随她上楼的女仆,跟至门边。“拾心小姐——”

拾心脚下脆响未停,直到走上泛着夜露气息的萆皮。

“小姐,外头风冷,”女仆跟出门外,柔声恭敬地劝说:“请快进屋。”

“嗯。”拾心轻声一应,仍踩着车皮往露台最远的花坛走。

“小姐……”女仆嗓调略带苦恼,更可能是纯粹压抑着不耐烦的欲言又止,而非苦恼。

这幢清清冷冷的建筑里,大部分的人同样清清冷冷,他们恭敬没亲切感,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异乡人。

拾心迳自站在石墙孤灯下,美眸凝睇阴影中随风摇曳的白色小花。“好像雪……”低声呢喃。“冷的话,先进屋,我想一个人。”不旋身,不转头,她像在对黎明前的最後一丝夜色诉说。

这白色小花极似无国界落雪,化在她心头残存的一股温流上。冷吗?怎会?暖绽着呢!伸出手,拾心掬捧一串下坠的花儿。

“那是钤兰。”不是女仆的回应,逆风低回的声音隐晦难辨,像男性酒後的浑沉醉嗓。

拾心霍地回首。蓝获就站在她眼前,他身上清逸的古龙水味麻痹了空气,海的气味隐遁,风中不再含有花香。

“铃兰开花後会结出红色浆果,”他的声音传递着。“看起来很好吃——”怱而停顿,沈眸盯着她。

她的心猛烈一跳。他的存在太强烈,她避不开他的逼视,被迫承迎他的目光。

“但,不可以吃。”他继续中断的语调。

她摇起头,摇得有些急,嗓音也是。“我没吃……”像喘气。

“嗯。”他伸手,大掌贴覆她芙颊,让她静定下来,两人视线相对,他直瞅她水光烁漾的眸底。“拾心,记住,那有毒。”

拾心美颜闪动,诧异地退了两步,鞋跟踩进花坛石缝,险些跌倒。蓝获手臂一伸,往她腰後圈,稳回她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