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某年下了高原,说是先生看他就悲隐亡妻,为了男孩好,男孩的长兄做主将男孩送下来。男孩记得虎柔是对他好的人,只有她看他一脸笑,男孩黏她黏得紧,把对母爱的渴望投射在她身上懵懵懂懂转化。有天,男孩嗓音变粗了,兴冲冲跑到她面前,说要娶她。虎柔笑着告诉孩子,他有一条项链,她的父亲一直在打铸。那是命定项链,孩子半知半解家族的古老传说,口头赠链给予虎柔。
那项链,直到虎柔产女的那一天,才真正打铸完成。
那日清晨,虎柔已感到身体有异状,但父亲执着幺少爷的项链,已是走火入魔,除了惯例组织液,父亲甚至向高原医护所要来幺少爷的脐带血,在重铸的过程融入项链中。她曾问父亲,为何如此固执,她看项链初始已是完美。父亲说,没有生之喜,何来完美?父亲感觉幺少爷是特别的,祭家有史以来最特别的少爷。虎柔因此忍着疼痛上工坊,继续协助父亲。
午后,阳光将工坊染成霞红,就在项链完美成形的刹那,虎柔一声赞叹,身子跟着瘫下,惊觉女儿竟忍了一整天痛苦,一切措手不及,虎王的外孙女就在工坊里呱呱附地。虎王目瞪口呆,拿在手里的项链滑落,掉在外孙女身上,两颗宝石赫然灿亮——幺少爷的生之喜,果然是祭家有史以来最特别的。
虎王拿走开光的项链,对女儿道:“什么都别说。”
此后,不曾有人提及幺少爷那条神秘的龙项链。
虎柔今日亦未告诉女儿这事,她心底着实希望女儿可以幸福快乐谈场恋爱,而非命定。
“这么多年了,当年差事没办好,昨夜雨丰少爷特地来找我喝酒,聊起文泽少爷项链之事。我说,我已经给他了,不过这个特别的少爷,缘分之事由他去,但愿雨丰少爷别再跟他提传统命定。他两次婚姻,妻子亡故皆与此无关,何须污化传统,难道雨丰少爷非得认定祭家贫命定是恶咒让人死?雨丰少爷恍然叹息,离去时,说蓝获律师告诉他,他弟弟在苹果花屿表现正常,他没有非要他回到祭家来。”
虎柔想着离开工坊时,父亲讲的话,撇眸深定凝视身旁和她一起走出风车塔的女儿。
倪霏碧松开和母亲牵握的手,走到阳台上,看着爬藤玫瑰,伸手摘花。“妈咪,我们晚餐用玫瑰入菜,好不好?”抬转一张比玫瑰还娇艳的脸蛋,冲着母亲甜蜜地笑。
从小如此,出生那天也是这样笑的。“你想变成《玫瑰》还是《掘心rose》?”虎柔说。
风一拂,倪霏碧瞬间落泪。“妈咪,我最近看一部新的,是温馨恐怖片,叫做‘理想岛人面鱼’……”
虎柔看着女儿静淌泪水的脸,想起自己要女儿幸福快乐谈场恋爱,可却在父亲虎王告知祭雨丰要安排女儿上高原相亲时,要女儿顺便将完成的金钥匙送交祭广泽。
于是,她说:“霏碧,去苹果花屿吧。”
隔天,倪霏碧启程前往苹果花屿。
尤里西斯街六十三巷三百二十一号邻近零号码头,原来是一片橄榄园,现在还有橄榄树,只是树与树间多了一幢蓝瓦白屋,屋子是苹果花屿着名的鬼才建筑兼古建物维护专家——汤舍先生,设计监盖。那屋身倘若漆成树干色,使用绿瓦,看来犹似橄榄树,这与树共生的屋,住着一名剧作家,人面挺广,新居落成,连出走家乡多年的大爵士都返回志庆。大爵士更向此巷邻人介绍屋主是他的不才师弟——孤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