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当然不是真的因为想念“故人”而掘墓,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
“最近我经常头痛,总觉得是谁对我的脑子干了坏事。”罗克说,“不过也幸亏这点疼痛,让我似乎稍微想起点什么。”
说不定是那个记忆探索实验的测试激活了他脑袋里那些被损坏、被遗忘的区域,让他时常感觉有些碎片掠过,只要抓住碎片就能从中回想起一些重要线索。
比如,两年前的四月九日,他因为破了一个大案而兴奋地喝醉了,醉到必须有人把他抬上车,再把他送回家。
那天托比一直照顾他到天亮,为他换衣服,清理呕吐物。
醒来后,他感到万分愧疚,发誓以后都不再那么无所顾忌地喝酒,后来的庆祝就都改成办公室里的简单派对,没有酒,只有一些蛋糕和咖啡。
罗克一度失去了那天晚上的记忆。
直到艾斯卡在他面前不顾自己受伤流血一意孤行地执行任务,要找出幕后真凶。那一刻,罗克的心脏仿佛被雷电击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疼痛同时袭击了内心。无论如何,他对艾斯卡的心疼还是更明显、更强烈,以至于冲淡了另一种疼痛带来的感觉。
可疼痛不会就此消失,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加深。
罗克丢下下铲子,这时一道不该属于夜晚的光芒直射而来。
“布雷恩警官!”艾斯卡提醒他。
罗克没有像以前那样想到对抗或逃跑,反而平静地站在原地凝视光源,仿佛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布雷恩警官,墓园被包围了。”艾斯卡不安地说,“我没有收到预警,对方对周围环境进行了电子伪装和干扰,我想,应该是在我们离开星女研究中心的时候就被标记了,卡特也可能有危险。”
他们经历了太多追捕和绑架,敌人随时会出现已经成为彼此间的共识。艾斯卡不再执着于通过科技手段就能骗过对方,罗克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较高下。
围绕着他们的人穿戴防弹衣、战术头盔、防护镜、夜视仪……可以说就算这里是个战火纷飞的战场也没必要如此装备齐全。
罗克在人群中搜寻目标,那家伙一定在,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
艾斯卡悄悄站得靠前些,为他挡住那一片整齐的枪口。
“艾斯卡,让开。”
“布雷恩警官……”
“让开,他们不会朝我开枪。”罗克说,“至少不会朝我致命的地方开枪。”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听话,站到我身后去。”
“不,你才应该站到我身后。”艾斯卡第一次这么强硬地反对。罗克看看他,他的语调又软化了:“请你站到我身后,布雷恩警官。”
罗克一直很不耐烦电影里那种拖拖拉拉的情节,重点难道不是一起想办法冲出重围吗?为什么要在敌人面前讨论谁更重要的问题。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要说服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有多困难,这甚至和默契都没有任何关系,越默契越信任,就越无法放下对方只求自身安全。更何况,艾斯卡认为自己是不会死的仿生人,天生具有成为“盾牌”的觉悟。
“你应该听他的话,只要不反抗,我就不会下令射杀任何人。”说话之人的声音虽隔着面罩,听起来却无比熟悉,“能没有伤亡地完成任务最好,希望你们乖乖跟我走。”
“你怎么会想到把乖乖两个字用在我身上?”罗克说,“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托比。他们派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密码吗?”
这个名字实在令人心痛,可说出来之后,罗克的心中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样就好,这样就不存在什么愧疚,不再怀念,不必追悔。
对方的反应没有意料中的惊讶,似乎早在罗克掘开坟墓的那一刻就已心照不宣。毕竟他们曾是心有灵犀的搭档,是形影不离的挚友。
领头人摘下面罩,罗克看到他手指上银光闪动,是戒指反射的光芒。
“我该叫你托比,还是蛾曼?”
“都可以。”托比米勒说,“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真正的名字……”
“莱昂迈尔斯少校。”艾斯卡说,“我应该早一点找到你。”
托比莱昂迈尔斯把目光投向他,带着几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