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两条腿已经抖得不像样,失血的眩晕让他连迈步都困难万分,可他还是一步一步朝外挪。
人被逼到绝境,这些求生潜能也就激发出来了。
老百姓们被他的手-枪威慑,不敢对他怎么样,可前面开路的郑大虎就惨了,被榔头棒子打得鼻青脸肿。
可仅仅是这样,怎么够偿还张平康这一条鲜活生命的血债?
老张发疯似的往上扑:“不准走!我要他死!我要他偿命!”
贺杰的手-枪立刻又瞄准了他。
路昭连忙按住老张:“冷静、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的康儿!我的命根子!”老张嚎啕大哭,“我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十八岁,眼看他就要上大学了,我怎么冷静!”
他浑身都是儿子的鲜血,紧紧抓住了路昭的手臂,在他衣袖上留下几个血手印。
“我要他偿命!我要他偿命!”老张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喊。
路昭的心都被攥紧了。
他难受极了,他也想让这帮杀人凶手偿命。
可是,他知道贺杰的父亲大有来头,老张这样的平头百姓,无论去哪里告状,都告不死贺杰的,这件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纨绔子弟的命就金贵,平头百姓的孩子就活该白白惨死?
他紧紧抱住老张,低声道:“老张,这个贺杰的父亲,是首都的高官,你惹不起的。”
他的喉咙像灌了铅,艰涩万分:“你还能活着,这最重要,人活着最重要,啊?”
老张看着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流出了血一样的眼泪。
“我活着?”他那双盲眼透出绝望和凄凉,“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路昭看着他,又看看他怀里,惊恐地瞪着眼的张平康。
他的心像被油锅煎着,伸出手来,颤抖着,最后一次摸了摸张平康的头顶。
贺杰拿枪指着郑大虎,终于艰难地开出一条道,心惊胆战地一步一步挪出了小巷。
外头肖立群李波等人这才急急赶到,连忙叫着贺少,上来把他扶住。
这会儿贺杰早就没力气骂人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可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手-枪。
肖立群连忙接住他,急急叫人背着他往医院送。
他虽然是人尽皆知的郑大虎的保护伞,可从来不在明面上接应郑大虎,这次是听说贺杰出事,吓破了胆,才匆匆跑来。
老百姓们看见他,哪还肯干,一拥而上,把这些年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把肖立群和李波打得头破血流,头发都生生扯下来半边,露出血淋淋的头皮。
肖立群带来的民警苦苦维持秩序,这才让他们勉强冲到了医院,把贺杰送进手术室。
肖立群和李波就在旁边的病房躲着不敢开门,愤怒的老百姓挤满了医院走廊,让医生不准救杀人凶手。
可肖立群把人送进去时就留了话,要是救不活贺杰,医生也不用活了。
他和李波让民警抵着病房门,狼狈地翻出窗户,顶着血淋淋的头皮,顺着下水道管子爬下楼,跑回县委大院给首都打电话求援。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法控制了,心里把郑大虎骂出了血。
虽然现在打电话告诉首都那边,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甚至以后仕途无望。